@natasha #176184 @natasha #176184 对于这两个问题,我能想到的回答是这样的。
1.我们是汉语母语者,其实并不需要对外汉语教学那种细致地把汉语拆成一个一个细微的语法点去讲述,而是只要使人在表达中,减少说出来的话无法精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或者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错了的情况就好了。
所以我觉得,语法的教学应该是务实的。母语者本来也不需要理解所有自己母语的语法,只是在想要严谨表意的时候,能严谨表达出来就好。在课堂教学上,要让学生意识到自己在句中使用的短语,在句子中的具体成分是如何的;如果要写一个有很多逗号的复杂句子,要能分清每个复句在句子中是修饰限定哪个词语的,这是为了避免出现一个短句在长句子里看起来既像修饰这个,也像修饰那个的问题。
例一
炉边诗社的出现,像一阵狂飙卷起了一代新的诗风,诗社里出现了丫蛋、翠花等新诗人,新诗运动被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么,我是在说炉边诗社的出现为新诗运动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还是说丫蛋和翠花等人为新诗运动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呢?
这个坚实的基础,和炉边诗社的成立是因果关系,还是和诗人的出现是因果关系?现在的这个例子是正面夸赞的,所以还好;但如果反过来变成批评的,如何分辨我是想对事,还是想对人呢?
例二
伟大的技术员们经过一个世纪的996,一道高不可攀的防火长城,巍然屹立在互联网上,成为了互联网历史上不朽的丰碑。
……好吧,我是想说伟大的技术员们在互联网历史上是不朽的丰碑,还是防火长城在互联网历史上是不朽的丰碑?
所以,虽然墙内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的,现有的主谓宾定状补这套语法体系确实显得落后,但我觉得出于提高沟通精确度的理由,应该多少对它最基础的部分在初高中进行一些教学。
另外就是不影响表意的病句,这个就看个人的想法了。有些人可能觉得,“不行,这样是语言的劣化!”有些人可能觉得,“算了算了,意思通了就行”。比如:
在陕北插队的时候打下的坚实的基础知识,为他进一步自学创造了条件。
这种句子虽然是病句,但是完全不影响表意,但影响写作文的通顺程度。这种我觉得,嗯,就见仁见智了?
就像日本在学校对本国人教学“学校语法”,教外国人日语用“日本语语法”,有两套体系一样,我们将现有的文学院的《现代汉语》教材中最实用,最能加深对母语使用的理解的部分,析出来给本国学生专用,我个人觉得应该是最便捷的做法。再之上的,就得看中国的语言学研究者能不能脱离西方独立构建一个专属于汉语的体系了。
2
关于作者丧失了解释权的问题对吧?即使将题目修正为:“反映了汪精卫在刺杀摄政王时所具有的精神”,答案依旧是不能的。
背后的原因其实是这样的,我举个来源于真实,我稍加改编的故事。
有一个作家,他有一个在上学的小女儿。有一天,小女儿发现语文课的家庭作业里,竟然有他爸爸写的文章!她便去问爸爸:“爸爸爸爸,你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是在想什么呀?”爸爸一看是描写孩子的,温柔地回答:“因为每天看着我的女儿这么可爱,才会有这段对孩子们充满温情的描写呀。”
小女孩将爸爸的回答交了上去,0分。
回到问题上来,丧失解释权的主要原因就是,作家无法证明自己对于自己作品的解释,不是因为各种主观或者客观原因撒了谎。比如作者A特别喜欢作者B,受作者B的影响最大,但对外却都说对自己影响最大的是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比如上个例子里爸爸的这句话,很难分辨出是写的时候真的这么想了,还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开心临时起意的这个回答。
所以,一个作者对自己作品的解释是正确还是错误,是要结合很多论据一起判断的。现在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分析出作者的想法,而是仅通过一篇两篇作品不能分析出作者的想法。比如假设我和汪精卫一起入狱,我很害怕,瑟瑟发抖;但我在汪精卫的支持下强撑着写下了“快来砍我吧,一点都不怕”,只能证明诗中体现了不怕的想法,不能证明我人有不怕的想法。想要证明我人是怕还是不怕,需要大量同时代的我的作品,比如事后的散文、日记或者其他人的记述,而不是通过我一首诗就能看出来。要是我只留下很少的作品就去世,别人对我的记载也很少,那么“我的想法”将会成为永远无解的问题。
对于汪精卫,当然也是同理。
另一个角度就是,即使我们开了上帝视角,知道作者真的真的发自内心没撒谎,作者得出的答案也很可能是自己的误读。弗洛伊德之后,人类可是引入了“潜意识”这个概念的!
你我都会在潜意识的驱动下作出一些行为,写下一些文字;但是你和我都未必了解做出这些行为、写出这些文字的根本动机。也就是说,作家即使真的觉得自己没在撒谎,也很可能被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潜意识干扰,得出了其实和事实有偏差的读解。因此反过来,作家也不能只通过一篇文章来了解自己,作家也需要像刚才我所说的,通过同一个时期自己写下的作品,还有别人对于作品的评述和别人对于自己的记录,来了解一个真实的、自己都未必知道的自己。
抱歉又变成长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