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17世纪艺术大师扬-维梅尔的《读信的女孩》中前方直垂的帘幕,迷惑着观众的感知:这块幕布是这个女孩房间中的一个场景,还是挡在观众面前的障碍物?
在维梅尔创作这幅画的时期,低地国家的艺术流派中流行一种将帘幕做成幻觉效果的做法,目的是加强观众对空间感的视觉体验。 1650年代,在维梅尔所居住的城市代尔夫特,曾经有一批擅长建筑绘画的画家,比如画家Hendrick van Vliet和Gerard Houckgeest所画的教堂内部场景中,就使用了“幻觉帘幕”。
为了使帘幕看起来更加“真实”,画家还添加了一条横杆和一些环 (维梅尔的画作中也有),这根横杆连接到前景的一个幻觉木框上。木框和教堂内景的差异巨大,制造出一个“他们”和“我们”的双重空间。
在17世纪的荷兰,画家经常会用质地柔软的窗帘(通常是丝绸)覆盖和保护画作。在Gabriel Metsu的《读信的女人》一画中,女仆拉开墙上一个帘幕,展示了一幅画中画:一个海洋场景的画作(这个场景很有可能与女主人手中的信件有关,也许她的丈夫被东印度公司派去海外。这是另一个17世纪荷兰图像学话题,我们可以另文详述)。
此外,17世纪的窗帘或挂毯也时常作为房间内的空间分隔物,如如Pieter de Hooch的《A soldier paying a landlady in an inn》中所见。
维梅尔在众多画中都是用了帘幕,将观众与场景分割开来,也使得场景中的人物不受观众凝视的打扰,为人物情感的流动提供了更安全的空间。如果维梅尔在《读信的女孩》这幅画中,维梅尔使用幕布强化观众的双重体验:我们并不是在欣赏一个读信的女孩,而是欣赏一幅与读信女孩有关的绘画。这种区别似乎看起来很微妙,但对于17世纪的对帘幕道具非常熟悉的观众而言,则很明显。后者使得观众的行为像是一种“见证”。那么,这幅画是在邀请观众见证女孩与情郎来信之间的爱意吗?如果仅仅是爱情的见证,维梅尔作为一个大师,完全可以实现将前景和后景更加明显地区分,从而强化了“见证”的意图。
然而,这块帘幕似乎又与场景融为了一体,使得观众怀疑这块幕布究竟是女孩房间中的一个装饰,挡在观众前的一块幕布。这种创作意图上的游移,也许是维梅尔在测试观众卷入情感的程度:是沉浸式体验,还是观摩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