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China’s intellectual dark web and its most active fanatic
译者前言:此文写于2019年,是一名美国人写的中国思想界观察文章。文中整理了姨学发展的脉络,及其与西方思潮的可能联系。虽然我个人并不认同其全部观点,认为有些地方失之简单,但其内容颇有趣,值得一读。
“知识分子暗网”(intellectual dark web)这个词由数学家、泰尔资本(Thiel Capital)的经理、专栏作家 Eric Weinstein 在2018年初创造,用来诙谐地表示学术界和媒体中的一个“反动者”组成的网络。这些“反动者”以“言论自由”的旗号拒绝身份政治。这群人包括仇视伊斯兰教的博主、神经科学家萨姆·哈里斯(Sam Harris),前Breitbart新闻网编辑本·夏皮罗(Ben Shapiro),失败的自由主义喜剧演员戴夫·鲁宾(Dave Rubin),以及荣格主义信徒、“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乔丹·彼得森(Jordan Peterson)等人。
《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巴里·韦斯(Bari Weiss)在2018年5月撰文《知识分子暗网的反动者》(Meet the Renegades of the Intellectual Dark Web),对这个词带来了主流的关注。除了上述名字,她还在文中提到了如 UFC 评论员乔·罗根(Joe Rogan)和娱乐界大佬Kayne的密友坎迪斯·欧文斯(Candace Owens)。但正如韦斯所暗示,尽管知识暗网的代表人物是“触犯左派”的“古典自由主义者”,但在温和的表面下,却潜藏着一些更加刺激的东西:白人至上主义、种族科学、颅相学(注:指声称人的心理与特质能够根据头颅形状确定的假说)、QAnon阴谋论……像男权主义大师 Sargon of Akkad、加拿大阴谋论和种族主义者 Stefan Molyneux、鸽子权益保护者兼新纳粹主义者“黑鸽子”(Black Pigeon Speaks)这样的极端人物,都在知识分子暗网更深的阴影中等待着,等待着将那些起初冲着戴夫·鲁宾或乔丹·彼得森等较为温和的“反动”观点而来的人,纳入囊中。
在中国,这种知识分子暗网已经被网民所接受,同时也有很多本土人物的人气可以与乔丹·彼得森或山姆·哈里斯媲美。就像他们在4chan上的同志一样,中国网民也在寻找更刺激的东西,而这往往会把他们引向一个叫刘仲敬的知识分子。刘在2000年代初就已经在豆瓣和知乎等社交媒体平台上出名。就像 Sargon of Akkad 和“黑鸽子”一样,刘仲敬为自己的思想披上了一层学术的、科学的面纱,而面纱底下的思想比主流社会的任何思想都要极端。
刘仲敬,可以说是中国知识分子暗网的前辈,也是目前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中坚力量。
作为一篇关于刘仲敬的文章,首先要论证他为什么值得认真对待。如果我的读者听说过他,很可能已经直接把他视为一个反自由主义的怪人;而如果读者对“阿姨”(刘的追随者称之为阿姨)不熟悉,那么解释他的重要性也是一项艰难的工作,而要把他的思想以一种可理解的、简明扼要的方式阐述出来,也许更难。
目前,知识分子暗网已经得到了《纽约时报》谄媚的介绍,4chan也因为改变了2016年美国大选的进程而被《华盛顿邮报》撰文宣传——在西方世界,已经有很多例子显示了网络反动者对于现实政治的重要性。但要衡量中国知识分子暗网对中外政治的影响,可能还比较困难。
不过,中国知识分子暗网的“反动者”与西方的同类颇有相似之处。中国的“右狗”对“白左”的斗争,与4chan的/pol/板块、新纳粹反犹主义媒体《风暴日报》The Daily Stormer、或Reddit黑暗角落里的网络斗争很相似:反犹太主义的黑料、对伊斯兰化的恐惧、对自由民主的怀疑……这不是巧合,因为很多“右狗”已经跳过长城,追随西方的法西斯旗帜——即使他们还没能肉翻。
刘仲敬的生平很难考证,他也从未讨论过自己的早年生活。有关刘的生平记录,大多数都从他1974年的出生日期和1996年从华西大学毕业开始,然后快进到他在乌鲁木齐公安局工作,直到他提前退休。2009年,刘完成了R.A. Boulay所著《飞蛇与龙》一书的翻译。 该书十分严肃地阐释了外星种族Anunnaki是如何造访古代苏美尔文明的。随后,他开始在四川大学攻读硕士,师从刘耀春;然后又在武汉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并开始撰写《民国纪事本末》,此书2013年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刘仲敬后来出版的著作,包括大卫·休谟以托利党修正主义视角所著的《英国史》,以及《安·兰德传》,其作品评价不一。他的翻译水平屡屡被批评,最著名的是梅祖蓉为《澎湃新闻》撰写的《谈刘仲敬译大卫·休谟<英国史> ——荒唐错漏何其多》。
除了学术著作和翻译,刘仲敬还在网上分享他的思想,在豆瓣上以《数卷残篇》发布。他很快就因其毒辣的反左派和反进步主义的长文获得了不少追随者,比如这篇从作品中剪辑出来并被多次转发的文章。在这篇文章里,他成功地把牛津救济会抹黑为左派阴谋,赞扬了蒂洛·萨拉钦(Thilo Sarrazin)的《德国自废武功》一书(该书讲述了穆斯林移民对德国的危害);他认为麦卡锡主义是一个伟大的想法,但却为美国社会的崩溃埋下了种子,因为它把左派都赶进了学术界。
刘仲敬2007年到2014年之间的帖子被收集起来并在网上流传,这是他的追随者对可能面临的审查所作的防范措施。正是在这些帖子中,刘仲敬首次阐述了他更极端的世界观:
如果说有谁在乎(人权)的话,那就是沿海地带和比较上层那些资本家之类的人,包括红色资本家那些人,他们还希望通过跟西方的联系继续发财,所以比较在乎这些。如果是内地那些官员的话,他们宁可把这些万恶的买办分子统统杀掉,然后关起门来,自己搞伊斯兰国,那样要省事多了。外界肯定会骂的,但是谁会愿意到伊斯兰国的核心地区去出钱来统治呢,那肯定是赔钱亏本的事情。
这些帖子很快就被认同其内容的网络社区所吸收。“反动言论”观察家方可成认为,“白左”一词,部分就是从豆瓣的姨粉讨论区“远古邪恶”开始流行的。
刘仲敬还就欧洲难民危机等当代问题发表了看法。他的言论出现在由粉丝运营的微博账号“冬川豆”上。他很早就抓住了中国网络仇视伊斯兰教的浪潮,并一直关注 "伊斯兰教的渗透和征服"(《东亚的三条通道》)。
2014年前后,借着他的学术著作和网络名气,刘仲敬出现在更多的主流媒体上,包括接受《澎湃》吴琼吹捧式的专访,以及受邀为“共识网”投稿(原文注:“共识网”是一个已经失败的尝试,旨在征求各路知识分子的意见,包括亲市场的自由主义者、民族主义者、新左派思想家和毛派,2016年10月被中共审查机构勒令下线)。在这些主流媒体上,刘仲敬只是暗示了他在网上所宣传的思想。
一个经历过列宁主义的社会是不可能统一的。这就像想把鱼汤变回鱼一样。宪政的条件归根结底是华盛顿的情况。正如马克思所说,他们是大地主,大资本家……这就好比马克思在千年帝国之后,在莱茵河上建立了一个犹太国家……事实上,要实行宪政,就必须撕开所有维系中国的东西。为了实行宪政,必须彻底驳倒列宁主义……就像以色列人一样,中国人可能从奴隶制中逃脱,却发现自己在沙漠中流浪。
刘仲敬在给《共识》写文章时暗示的、在豆瓣上的帖子中明确表述的,就是中国即将崩溃,将被几十个小国家所取代;这些小国家将围绕着语言、民族和地理组织起来。
刘仲敬的哲学——姨学——大量借鉴了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Osald Spengler; 1880-1936)和其他德国内战期间保守派思想家的作品。理解刘仲敬的关键是斯宾格勒1918年出版的《西方的没落》(The Decline of the West)。斯宾格勒提出了八种“高等文明”,从巴比伦开始,到西欧和美国结束。前面的七个“高等文明”都走向了衰落;斯宾格勒认为,当时饱受战争、流行病和贫困困扰的西方也在走向衰落。
所有的文明都会进入一个阶段,持续几个世纪,这期间人口大量减少,整个文化人的金字塔消失。它从顶峰开始坍塌,首先是世界级城市,然后是省级城市,最后是土地本身。土地上最好的血液不断地涌入城镇,只是为了支撑一段时间。最后,只剩下原始的血液还活着,但却被剥夺了最强大和最有希望的元素。这种残余就是费拉(fellaheen)。
对刘仲敬来说,中国不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民族的残余,被费拉所占据——这个词在阿拉伯语中是فلاحين,与中文的农民或英文的 peasant 很接近,但斯宾格勒用它来指代一个被剥夺了民族命运的堕落阶级。费拉是“史后之人”,被刘仲敬以秦朝(公元前221-前206年)为标界区分。
刘仲敬很喜欢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中的一句话:“我深信,在周朝之初于中原黄河地区兴起的中国各民族......其内在形式更接近于西方的民族,而不是古典和阿拉伯世界的民族。”不管刘仲敬的解读是否正确,他认为这证明了秦国统一战国的征服战争导致了“文化民族”——即斯宾格勒原文所说的Kulturnation——的消亡,取而代之的是脱离了文化根源的费拉民族。
对于生活在费拉民族帝国下的人们来说,唯一有希望的未来是一个被他称为“民族发明”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炮制一个地方性的文化(斯宾格勒认为文化是种子,而文明是从中生长出来的植物)。这个过程涉及到对汉文化的去“支”化和排斥(即脱支,“逃避支那”,借用了日本对中国的贬义词语)。而刘仲敬预言的大洪水使建立新的部落式民族国家的需要变得更加迫切。
当然,以上的归纳是极端简化,把刘仲敬集法西斯史学、基督教千禧年主义(译者注:即末世论)、阴谋论和极端反左主义的思想灌木丛修剪成一个整齐的条状。
在反进步主义的“长江杂谈”网上发表过一篇对刘仲敬的批判,名为《刘仲敬:披着国王衣服的无用碎屑》。其中,匿名作者试图这样总结姨学:
刘仲敬认为,中国人从秦政权开始,就已经成为了一个费拉的民族。一个费拉帝国只有人口,没有具有民族特征的人。因此,没有汉族,因为所谓的汉族是费拉。费拉不是一个民族身份,所以他们只是在帝国官僚体制下劳动的奴隶。此外,他还支持“中国分为多个民族国家”的观点,所以四川有个巴蜀利亚,湖北有个荆楚利亚,广东有个坎通尼亚……很可笑吧?这是一种你可能在精神病院听到的狂言。
这位匿名作者是诸多认同刘的反进步主义、但又觉得“中国解体论”走得太远的人之一。
但刘仲敬关于去支那化、民族发明和崩溃即将到来的理论,虽然不一定特别新颖,但也有其信徒。继刘仲敬自己发明了巴蜀利亚国之后,他的追随者们也开始发明自己的国家。
Jacob Pius 在推特上的用户名是 @Yuyencian。他最近发布了一张“远东民族独立运动地图”。该地图包括刘仲敬“民族发明”的巴蜀利亚以及其他政体,包括夜郎国、赣尼士兰、吴国、齐州利亚、客家民族,还包括东突厥斯坦和西藏。对于刘仲敬和他的追随者来说,这些以民族和语言为核心组织的国家都是亚洲的独立运动——也即争取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及亚洲其他国家独立——的一部分。
地图的划分显然借鉴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边界,而国家名称则是指千年前的地区名称。刘仲敬的巴蜀利亚至少在名称上是试图恢复“巴”和“蜀”,这两个小国都位于现在的四川省,都被秦国征服。幽燕西亚则涵盖了现在河北、北京和天津所在的土地,也是指两个已经消失的辖区,都是九州的一部分。吴国是从“吴国”借来的,其英文名则试图重现该地区语言使用者对吴国第一个字的发音方式。
这些运动很难被认真对待——例如,幽燕西亚的网站描述其国家拥有一种“独特的民族语言”,称为“燕语”(Yenpolish),还有一种民族宗教,罗马天主教。
不过,幽燕西亚独立的领导人 Jacob Pius 对他认为的中国和西方自由主义的未来深信不疑。
刘仲敬在他的推特上赞扬了地区性的民族主义运动,同时也支持更合情理的民族主义或分离主义运动,如香港和台湾的运动(他成为了蔡英文的粉丝)。基于他对地区历史的理解,他对其他地区(如新疆和西藏)的分离主义运动看法更为复杂:
對新疆而言當然是壹場災難。從歷史上來看,新疆自古以來跟中亞和西亞的關繫比跟東亞的關繫要密切得多。我們從最早的歷史——就是週朝和漢朝看起,當時的種族結構跟現在不同。現在是甘肅省河西走廊的那壹塊,當時主要是伊朗繫的居民在居住,他們的語言、文化和膚色都比較接近於伊朗人,也就是說比較接近於金發碧眼的那種類型。像唐代所謂的昭武九姓,安祿山那種昭武九姓,就是東伊朗繫的代表。他們的昭武城,照主流考古學家的意見,昭武這個地名就出自甘肅,也就是說,甘肅這個地方主要是金發碧眼、像我們現在看到的樓蘭女屍那樣的人種所居住的,他們併不是蒙古人種。
抛开种族理论和似是而非的历史理论,刘仲敬认为,新疆和西藏都是被占领的领土,只有通过军事力量才能继续成为中华帝国的一部分。他的区域民族主义运动解决了这个问题,尽管这两个地区本身对他无关紧要:这些地方应该也将会走自己的路——西藏很可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新疆则被打散成各种与中亚和近东大国关系密切的民族飞地。
Jacob Pius 与刘仲敬一样,相信即将到来的崩溃,并反感左翼政治。他通过电子邮件解释说,他认为西方的右翼政治是为了维护一种文明不至于衰落,而“左翼是反宗教的,把个人放在世界的中心,主张用暴力推翻旧政权,代之以强大的国家、计划经济和个人自由……比如同性恋。” 跟随刘仲敬的“脱支者”中,有不少人皈依或热衷于基督教。据报道,近年来,刘仲敬继热衷于参加教会活动之后,又皈依了基督教,并可能参与了“呼喊派”,不过他对具体细节一直讳莫如深。Jacob Pius 称自己是天主教传统主义者。在“民族发明”幽燕西亚之前,Jacob Pius 希望离开中国大陆,移民西方,过上“有规律的信仰生活”,或许还能参与“你可能会称之为右翼的政治运动,比如法国的君主主义”。
对于那些被刘仲敬喂了“红色药丸”的人来说,“脱支”和有时显得开玩笑般的“民族发明”工程都是有希望的。不过有更多的人迷恋刘仲敬的思想,甚至在吃了“黑色药丸”的“姨黑”当中——他们认为,中国文明不会长久,西方文明则会被进步主义政治所毁灭。(作者注:在《黑客帝国》中,吃了“红色药丸”的人看清了现实的真相,而选择“蓝色药丸”的人仍然处于幸福的无知之中。这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现象。而更极端的“黑色药丸”,是那些想超越红/蓝二元对立的网络发帖人的发明,为那些选择极端虚无主义和绝望的人准备。)
2018年底时,刘仲敬似乎已经迁居美国。现在他在自己的推特账号,以及流量较小的 Youtube 和 Medium 账号上向数万名粉丝发布他的预测和思考。
如果刘仲敬如传闻移居美国,那是明智之举,至少在法律上是这样:刘仲敬所从事的相当于分裂主义运动。撇开更著名的针对独立运动活动家的强硬打击不谈,一些较小的地区性分裂尝试,在中国都是惨淡收场。例如石金鑫和他的大中华佛国,1983年密谋失败,新“王朝”总理李丕瑞被判处死刑;李成福和他的万顺天国,这一密谋涉及解放军内部的分裂主义者和在北京发动起义的计划。
刘仲敬的一些追随者也已经出国。
李硕,有传言称他在宣布满洲独立后被当局骚扰。他比刘仲敬早几年移民到美国。尽管早前有传言称他在打扫星巴克的卫生间,但他似乎还算适应美国的生活。他的推特称“我创造了#白左”这个词。他的发帖有时赞美赵本山和希特勒,有时则展示他的枪支收藏照片。
对刘仲敬来说,把自己的理想带到西方去,似乎一直是他的终极目标。
他把自己看作是现代的安·兰德,一个在美国受到热烈欢迎的意识形态难民。2014年刘仲敬在接受《澎湃》采访时,他明确地表述了自己与兰德的联系:
她到美国以后,一天到晚鼓吹美国价值观——这样一个从文明边缘跑到中心区域的人,爱西方文明胜过西方人自己,就好像蛮族到罗马一样,他对罗马的伟大要比罗马人有更深刻的认识,于是拼命维护这文明,因为这文明代表了他自己的理想,是他长期渴望而得不到的东西,他绝不容许其它野蛮势力毁掉它们――我很能体会她那种心绪。
刘仲敬在美国的长期前景尚不明朗。北大飞,一个喜欢揭穿假新闻的新左派人士,当被问及刘仲敬是否可能是一个新的安·兰德时,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的观点是,像刘仲敬这样的“反动”派,对西方的兴趣不如对国内的事件感兴趣,这与张晨晨写的关于中国社交媒体右翼民粹主义话语的文章中提出的观点相呼应:即使是看似符合西方右翼民粹主义传统的术语(如“白左”),也更多的是在中国身份上做文章。
刘仲敬尽管上了美国的社交媒体平台,但大多还是坚持使用自己的母语,这使得他和他的安·兰德式目标有了翻译的障碍。他在推特上的主要活动为转发民族身份活动家的推文(如给满洲帝国协和会的推文,“大蜀民國祝賀滿洲國人民在反恐復國的鬥爭中日益強大⋯⋯”)。
无论刘仲敬在拉拢美国野蛮人方面是否有进展,他的思想和术语在中文互联网上依然存在,而且威力巨大。他大部分时间都能躲开网络审查制度的雷达,他的豆瓣文章合集仍然在平台上流传(如通过“冬川豆”微博账号),知乎留言板和专栏博客上也依然有对于他的哲学的热烈讨论。既然中国的巨魔农场能在社交媒体上不断发帖,不难想象这位知识分子暗网中的巨魔之王,其术语和言论也能被轻易武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