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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贵州安顺公交车坠湖事件的随想

白脸角鸮  ·  2020年9月3日 加帕里公园原政府前总理,加帕里图书馆馆长

本文章结合了这篇文章下的评论这个问题下的回答,加入了部分原创内容,综合后首发于matters,这个是膜乎版,由于在膜乎里并不受什么欢迎(毕竟那里不太适合严肃讨论),所以转发过来了,正文如下:

其实我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初,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航空界有名的日本航空350空难、胜安航空185空难(有争议,这里采用了NTSB的结论)、莫桑比克470空难和德国之翼9525空难(其实之前的马航370的悲剧也同样极有可能是因为机长自我劫机造成的,虽然没有CVR和FDR,没法确定真相究竟如何)这几起空难,虽然之前的多起事故没有一起能够像德国之翼9525那样引起民航业界广泛关注,并推动相关立法规定的制定(毕竟德国之翼所属的汉莎航空飞行安全记录一向良好,理论上“十分安全”的航空公司却能出现如此恶性的空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引发了国际间社会舆论的高度关注,这有点可惜,因为如果之前的莫桑比克470空难得到重视,德国之翼9525或许就不会坠毁),但是这起空难改变了民航界的许多规则,让这类空难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极低。如果给这几起空难和这次事故找一个共性,那就是因为它们都属于机组人员**“自我劫持”**以自杀造成的,可以说这次事故其实只是民航界的悲剧(911后,民航界为了防止恐怖份子劫持客机,特意加固了驾驶舱舱门安全,反而造成驾驶员自己劫持自己自杀式袭击)在城市交通界重演了。然而早在2018年重庆万州公交车因劫持造成坠河事故之后中国大陆的公交车普遍加强驾驶舱安保措施集中安装安全门的时候,我就预料到未来公路交通界恐怕会出现与民航界“机长劫机”类似的事情,因为驾驶舱的安全门是双向的,安全门虽然能阻挡驾驶舱外的“劫持者”从而保证载具的安全,但也可以让驾驶舱内的“劫持者”高枕无忧从而为所欲为。但是当时中国大陆的交通运输界对于此举措没有一点论证和研究,就匆忙的推上台面,这让我感到异样(因为如果充分的参考民航领域的经验的话,这种事情或许今天就不会发生),就匆忙的将此举措直接推上台实施了。结果不到2年时间这样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悲剧就真的重演了,况且在公交车上根本无法使用航空界防止机组劫机的措施来避免此类恶性事故的重演(航空界防止此类事故的再次重演强制规定了驾驶舱内必须时刻保持有2名以上机组成员,而且还规定了需要定期对机组进行心理能力测试,以及机组成员必须定期变更组合的规定,如果公路运输也这么搞,成本恐怕可以让大部分的公交公司破产),而使用计算机干涉车辆运行的方法又会带来“人机大战”的新问题(民航界也有先例,比如说法航296次空难(有争议,这里采用了涉事机长上诉时的结论)、澳洲航空72事故、以及波音737MAX由于MCAS造成的两起空难(狮子航空610空难和埃塞俄比亚航空302空难),将自动驾驶与手动驾驶进行一定的折中倒是有一定的可行度,那就是类似于地铁车厢的应急制动按钮那样,在乘客按下去之后车载计算机接管车辆控制权并报警,选择合适的区域进行紧急泊车并打开车门,可惜这样的成本恐怕仍然是大部分公交公司所难以接受的(不过成本相比民航界的驾驶舱强制双成员制度能强一些),而且也无法避免“人机大战”的问题,只是能够尽量的减少计算机故障对车辆日常运行所带来的风险而已。

我希望在这次事故后,无论是中国还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交通管理部门都应该充分的吸取事故中的教训,对驾驶员普及心理障碍测试和疏导,毕竟这是在自动驾驶成熟之前唯一一件能够做的到的事情了,同时也要对这些基层劳动者提高重视程度,要广泛倾听这些“沉默的大多数”的声音,这才是最关键的也是最根本的举措,毕竟他们才是这个社会所带来各种问题的最大的受害者,如果忽略了这些大多数的声音,那么政府与当权者口中的一切成就只能是空中楼阁,如果没有了他们的劳动和汗水,当权者口中的“政绩”才真正的“什么也不是”!

最后向这起事故中所有的遇难者表示深切的哀悼,愿这样的悲剧永远不会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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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thphd   2047前站长

    (航空界防止此类事故的再次重演强制规定了驾驶舱内必须时刻保持有2名以上机组成员,而且还规定了需要定期对机组进行心理能力测试,以及机组成员必须定期变更组合的规定,如果公路运输也这么搞,成本恐怕可以让大部分的公交公司破产)

    现在有些地方是这么搞,配安全员,不过正如你所说,成本压力很大。不过有多一个人总比没有好,聊聊天啥的可以缓解压力。

    当然退一万步讲,如果不是因为成本,绝大多数的悲剧都是可以轻松避免的。归根结底还是成本和风险的平衡。

    对于民航的情况,有一种处理方式是这样,就是航班起飞前,允许机长和乘客互相见面,乘客如果对机长不满,可以退票。机长如果对乘客有意见,也可以拒绝其登机。

    这么做效率上显然低了一点,但却是化解类似事故造成的矛盾的一个好方法。2047允许楼主删除楼内评论,也是出于类似的考量。

  2. Neko 守序善良
    Neko   人类社会永远在变化。

    @thphd #8797345 Neko知道有po主提到的这些现象,关注社会失声者的精神可嘉,只是认为po主的建议显得不切要害。

    根据已知的一些案例来看,来自于驾驶员故意制造事故的事件占总事故的比例并不高,是否值得投入资金”监管“,”监管“有多大收益,都是非常难以量化的问题。因此,在收益不明的前提下,很少有公司做出这种行为。朝廷设置这个岗位,说轻了叫头痛医脚,若按照“政治推测模型”,则是姿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从经济角度,这样的闲职还会加重财政负担,对建立在信任、合作基石上的现代社会来说,太不划算。

    而飞行员,则是另一个故事。

    po主和站长应该对飞行员的境遇不陌生。他们收入常常高于平均水平,但该工种的职业培训时间很长,对身体条件很挑剔,致使全球飞行员短缺。为满足市场需求,现有的飞行员工作时长非常惊人。报道可谓汗牛充栋。下面列出少量: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amazon-air-pilot-contract-said-airline-company-overworked-pilots-2019-2 https://www.cleveland.com/business/2009/06/regional_airline_pilots_descri.html '...According to the commission's findings, published this month, nearly 2,000 postal workers were each doing more than 3,000 hours of work per year, upwards of 58 hours per week on average, and the level of workplace stress was worse than that reported by nurses, firefighters or fighter pilots.' https://www.cnn.com/2018/11/04/asia/korea-working-hours-intl/index.html

    这种强度的加班,他们依然很少做出拉人陪葬的行为。公民社会的信任与温情并不是毫无作用。像站长提到的提前见面,俄罗斯乘机文化的降落鼓掌,都是这种文化的体现。

    而让我们感到悲哀的是,极权政府恰恰恐惧于这种共情。共情会促使人们对其他人的遭遇感到痛苦,愤怒,进而凝结出极权政府以外的组织。具体来说,会导致38军抗命,导致白俄外围警察怠工,导致1/3的人加入团结工会。

    这是“苏共亡党的经验”,他们花了极大的力气,摧毁或者傀儡化了学联,NGO,地上教会,地下教会,来确保每个朝廷治下的人变成原子化的顺民。

    某种程度上,极权政府成功了,在经济下行的状况下,他们的世界依然对他们的挣扎熟视无睹。

    Neko不支持他们。Neko理解他们。Neko在尽力理性,守序,谦逊的身后,投下同样嗜血的影子。

  3. 恒原平三郎   mohu: reddit.com/r/mohu

    解决问题难,解决出了问题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如:引导群众对此类群体施压

  4. 白脸角鸮   加帕里公园原政府前总理,加帕里图书馆馆长

    @Neko #8839868 对,所以这是一个二难问题,航空领域还好,毕竟民航客机都会配备大于等于两名的机组成员,不用担心监管的问题,而公路交通领域就没法使用类似的举措,成本太高,出于现实考虑也只能通过技术手段【降低】这类事故发生的可能性,而正如你说的那样,飞行员在航空领域的确是一个高强度的岗位,虽然工资位于民航业界普通职员当中的天花板,但是负担的压力也是巨大的,我赞成乘客以及民航业其他岗位对飞行员这一职位的尊重以及信任消解了这一矛盾的这一观点。

    我这篇文章主要还是单纯的从技术和管理角度来解读的,对于深层次的社会问题虽然有提及,但是不够深入,毕竟这个问题单纯从技术角度来看是【有解】的,虽然成本略高,但也能够接受,毕竟目前的驾驶辅助技术也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技术。不过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一问题,只能通过普及心理医疗和救助制度、重建社会民众之间的互信以及建设一个真正由社会共有的工会类维权组织,只有这样才能把这类恶性事件的风险降到逼近为零的可能性(但是根据墨菲定律,这类事件只要有可能发生就一定会发生,我们所做的也只是让它发生的概念接近于“不可能事件”而已)

    最后两点我深表赞同,如果中国大陆社会中每一个民众之间能够多一点共情、多一点理解、多一点互信,中国就很有可能和平转型。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他们(指中共)的确赢了,至少在我的观察中中国大陆并没有形成类似的“公民社会”雏形,反而我在各大简体中文互联网平台看到了极端主义发展的端倪。这让我很担心,我很担心在这么一而再再二三的“加速”中,中国大陆乃至整个东亚地区会变成第二个类似于中东的火药桶

  5. libgen 图书馆革命
    libgen   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一个阅读诗歌的人要比不读诗歌的人更难被战胜。创造是一种拯救。创造拯救了创造者本身。

    @白脸角鸮 #8885751

    2008年曾作为“公民社会”的元年,如果没有打压,发展尚未可知。即使打压了,人依然还在,种子会有开花的时候的。

    在各大简体中文互联网平台看到了极端主义发展的端倪

    墙内平台必须要考虑“幸存者偏差”的问题,有多少人被封号,有多少人不愿意在上面发言了,真正持极端主义的人我想不会太多。墙外就推特中文圈来说,我觉得还好。这也是如何考察真实民意的问题。

    他们赢的是民众的沉默。不必过于灰心。

  6. Neko 守序善良
    Neko   人类社会永远在变化。

    @白脸角鸮 #8885751 感谢回答。希望Neko没有冒犯到阁下,我不是说文章写的不好的意思;它非常thought-provoking。

    我对administration的偏见出于对任意官僚系统的不信任与警惕。官僚系统有自我增殖的需求,第一要务是完成自身指标,而不是,像安全员这个案例,对安全负责。假如我们不能量化收益,就设置不出指标,也就无法考评,这个岗位就是空中楼阁,变成实际上的闲职。

    libgen:2008年曾作为“公民社会”的元年,如果没有打压,发展尚未可知。即使打压了,人依然还在,种子会有开花的时候的。
    

    I concer。这点@白脸角鸮 可以了解一下朝廷治下的历史,虽然08宪章和茉莉花革命知道的人不多,但新公民运动和围观改变中国都是普遍的观点,迫使政府做出变革的呼声很强。可以说朝廷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朝一边,社宪派,通过落实人大、基层选举获得赋权,类似于越南正在走的路。另一边,自由宪政,要求放弃“党的领导”的特权,拥抱普世价值。

    当然我们知道事实上是开车的人选择倒车。

    libgen:墙内平台必须要考虑“幸存者偏差”的问题,有多少人被封号,有多少人不愿意在上面发言了,真正持极端主义的人我想不会太多。墙外就推特中文圈来说,我觉得还好。这也是如何考察真实民意的问题。
    

    网络曾被人寄予厚望,能够作为沟通和理解的桥梁。但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了,戾气、哗众取宠、网络暴力、抱团取暖,甚至有些许非议的取消文化在网络上是多么的普遍。所谓“上网一小时,便以为末日要来了”。这是新闻的特性导致的,稀松平常没人乐意点开,震惊才能得到点击。

    而任意观点表达圈的声量,首先是可以伪造的。微观层面,假如一个人开N个号复读同一个观点,或者骚扰同一个用户等,足够形成数倍的声量,以至于echo chamber迫使后者退出。再者有一种称为皈依者狂热zeal of the converted的现象。人所观察到的多大程度上代表人们的一般认知?很难量化。Neko只能说自己非常幸运,遇到的好人多。

  7. 白脸角鸮   加帕里公园原政府前总理,加帕里图书馆馆长

    @libgen #8898613 这点可能是我过敏了,但是我通常情况下都会对局势做最坏的假设,毕竟只有做了最坏的假设才能确保最大程度的安全,这是我的行事风格,其实许多朋友都对我这个作风略有微词,你可以看看我在膜乎里的历史发言就大概能明白我的行事风格以及观点了。

  8. 白脸角鸮   加帕里公园原政府前总理,加帕里图书馆馆长

    @Neko #8966484 我对这个问题不太乐观是有缘故的,虽然上面 @libgen 说过这两年中文互联网趋于极端化很有可能只是“幸存者偏差”,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这是一个比较悲观的观点,那就是这两年所看到的中文互联网才是中国的真实民意,那些大呼小叫上窜下跳的极端分子才是中国民众的舆论常态,毕竟早年中文互联网舆论趋于民主化的那个时期内的网民只是少数,而且在那些年里也同样遇到了“保钓砸车”这类比较恶性的事件,甚至在那些年的中文互联网上,仍有“乌有之乡”这样极端的毛派思想聚集地。在中国大陆自中共执政以来的历史上,“文革”、“大跃进”以及数次大饥荒这类恶性事件的发生摧毁了那个时代很多民众的良知,而在8964以后随着中国大陆政府当局在民众思想及舆论方面的不断钳制,这些所谓的“新生代”里很难会出现主动拥抱民主自由的群体和学术风潮,因此那股拥抱民主,渴望“政改”的风潮恐怕只是昙花一现。我作为有幸感触到那个能看到光明的时代的一份子,既感到幸运,也感到不幸。

    关于越南的民主化进程,据我的观察,目前越南的政治转型同样遇到了挫折,而且很不幸的是,越南的宪政民主道路并未走多远,自从2018年实现最高层权力集中之后,阮富仲的所作所为正在奔着习近平的方向飞速前进

    至于你最后提到的【回声壁效应】,我深表赞同,许多互联网平台提供商为了用户黏性,通过算法来精准推送用户喜好的内容,创造所谓的“信息茧室”,即使平台所有者在本意上并不赞同任何用户的观点(保持中立),但这就导致了大部分用户在互联网平台上所获取的内容是高度一致化的,正是由于类似的效应,这点在大部分社交媒体上很常见,也是一个饱受争议的话题。在中东等地区,许多伊斯兰教极端分子就盯上了这点,用社交媒体来吸引“圣战士”,效果颇丰,即使在社交媒体对这种行为作出审核干预后仍然无法避免极端分子利用这点来做宣传(毕竟审核和干预无法彻底“和谐”掉“不和谐”的内容,使用过中国大陆产社交媒体的用户应该很清楚这点,这也是即使在今天中国大陆政府的“文字狱”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中文互联网上自由派的观点仍有一部分能够幸存的原因之一)。更何况是平台拥有方故意在煽风点火纵容极端分子的行径,就像品葱里诞生的脱支魔怔大佐那样,品葱平台的拥有者和这一事态的发展密切相关。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在之前就有过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