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废话的意思就是,一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正确,但是却是废话。比如妈妈是女人。
正确的废话跟真理的不同点在于,正确的废话是闭环思考,没有延展性。或者说,是说话者不去延展它,让这句话就停留在浅层意义。
什么样的人喜欢说正确的废话呢?就是知识量少的人。比如他们说,“政府行动都是为了本国利益”。
这话乍一听挺正确,Lord Palmerston也说过(后被丘吉尔引用),只有永恒的利益。问题是怎么看利益这件事呢?
政府撤侨,把侨民撤回来,有利于获得国民支持,建立政府形象,所以这种撤侨行动就是为了本国利益的,这里好理解。如果一些侨民有外国近亲,也一道撤回来,这对政府来说也是有利的。虽然这些家属不是本国人,但却可以获得侨民极大的感激,树立政府光辉的形象,而且费用增加可以忽略不计。一架飞机只要不满员,多几个客人少几个客人,成本是几乎忽略不计的,但是对客人来说却有天大的区别。
但是知识量少的人,他们的眼光就停留在政府是不是多花了几块钱这种小事上。明眼看到的利益是利益,看不到的就不是利益。
我倒是不反对用利益的眼光来看所有的事情,图利是一种世界观。出门扶老太太过马路,换来心灵的满足,也是给自己带来的利益。或者扶老太太“正好”让喜欢的女孩看到从而给自己加分,这也是利益;或者为了写学校作业“记今天我做的一件好事”而去扶老太太,这也算是利益。或者一群小学生经过看到了你的义举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是一种社会利益。
利益有直接有间接,有各种形式。吕氏春秋记载了子路受牛的故事。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鲁人必拯溺者矣。" 子路救了落水者,人家送他一头牛,子路接受了。孔子说,鲁国人听说后一定会纷纷去救落水者了。这就是子路受牛的社会效益。
但是知识量少的人眼里,老太太必须是你亲奶奶,或者现场给你十块钱,才算符合利益原则。
如果政府都是为了眼前看到的利益才行动,就没有联合国,就没有难民署,就没有诺贝尔和平奖,因为任何任何超出国界的事情,都有可能伤害到本国的直接利益。
联合国号召富国给穷国捐疫苗,为了富国的利益,他们就不该捐。
难民署号召收容战争难民和政治难民,为了本国利益,也不该收容。
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挪威三文鱼被中国抵制,为了挪威的利益他们也不该把这个奖给刘晓波。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不过在于知识量少的人眼里,这些都是多余——除了刘晓波那个。因为民运是他们仅有的知识点,死活都能找得出别国的利益点。但超出这个范围的利益,他们就看不到了。
问题不在于这些事不符合本国政府利益,而是知识量太少,无法消化接受自己不懂的知识点,这才是这些人最要命的地方。
用六神磊磊的一句话结束本文:
"聊天这种事,总是信息量小的人赢。信息量只要足够的小,就自然成为一种不坏体神功。就好像《倚天屠龙》里写的那个“金刚伏魔圈”,范围每缩小一尺,抵抗力就强了一分。等缩到不能再缩的时候,就针插不透水泼不进,自说自话天下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