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朝早期,特别是雍正和乾隆时期,宫廷画家绘制的作品中,包含数量众多的美人图,比如著名的《雍正十二美人图》,焦秉贞的《桐荫仕女图等》。这些仕女图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大部分都是汉服汉饰。
那么,这些画中美人为什么要穿汉服呢?这些服饰并非是当时的真实女性服装,而是从传统仕女图中借鉴的古代“汉服”,或者说,是当时的“古装”,并结合了一些当时的服饰特点而创造出来的样式。然而,由御用宫廷画家创作出来,又另有一层深意。
从档案材料可知,清朝从皇太极开始,历代皇帝就颁布法令,严禁满蒙各旗穿戴汉族服饰。如果被查到,严惩不贷。有了这样的背景,这些汉服美人图就有了一种奇妙的讽刺性:它们恰恰是由禁止汉服的皇帝下令绘制的。而这些皇帝完全可以让宫廷画家画更多的旗装美人(旗装美人图也有,但数量大大少于汉服美人图),但是为什么没有这样做,而是无视自己颁布的禁令,对汉服美人表现出强烈得多的兴趣呢?
对于满族皇帝来说,汉族就是“异族”(这跟现在正好相反)。汉服美人图,实际上包含了皇帝对于异域风情的想象。画中不仅有娇弱的汉族美女,还有书籍、书法、绘画、花木,精美的室内装饰等元素,代表了遥远的南方异族,悠久的文化传统,以及奢靡精致的生活。满族统治者来自北方,在他们眼中,江南的精致使他们带有了脆弱顺从的“女性气质”。对汉服的禁令,反而更加激起统治者对于被禁止之事的强烈偷窥欲和想象,这种想象再通过宫廷绘画透射出来。因此,清朝宫廷画的汉服美人所代表的,既是征服的对象,也是欲望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