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體詩法畧談

詩源第一

詩，從言。《書》云「詩言志」。志，從心，心之所之也。《毛序》云「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所以是心奄有乾坤萬物者，以心為理氣之本，理氣以為方圓，升則炳天，垂而煥地，淪瀾而河洛，的皪則日星。故曰，志可以象緯也。

詩出之以志，理氣在其中。揆乾坤杼軸之機，備象罔生成之體。故曰，詩者，再造洞天也。

然則地成原隰，天有晦明。詩之不善，是機之不盡揆，體之未全備也。要之，心盛則詩盛，心罄則詩罄。

辨體第二

詩體，其眾說紛紜也久。斷竹，擊壤，詩之源也。詩有體例，始於三百，规模具於漢。漢而魏，而六朝，而三唐，歷宋、元、明、清。概三千餘年，詩之質、體、格、聲、詞，流變不同。四言衰而變五言以救衰，五言衰而變七言以救衰，流也。然而楚辭、六言、九言之什，流之小者。

近體始於齊梁，成之沈宋。所謂「回忌聲病，約句準篇」，比來近體，正紐旁紐之病多不論，是流也。其律，要之，謂之長竿黏對。二字為一長竿，聲律單位其最微者也。上下句長竿相黏，隔句長竿相對。平聲其緩而約畧調高，則調於時間積分，其體為大者，仄聲其促，則調於時間積分，其體為小者。故而平則高騫紛揚，仄則短急鬱蹙，所以近體韻腳多壓平聲者，聲之辨也。然則，合長竿粘對，以仄聲為韻腳，亦律也。

五七言律絕，麤論之，五言則緊，七言則緩，律則森嚴，絕則靈動。是言之短長，體之曠近，二相樞機者也。

七言而有廢字，不如作五言，五言而有廢字，不如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