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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1984搬运工   在小组 2047 回复文章

    [1984bbs]郭沫若马屁诗大集合

  2. 1984搬运工   在小组 2047 回复文章

    [1984bbs]郭沫若马屁诗大集合

    @Ambulance #185843 文采不如郭,但精神相似。

    斯大林是爸爸,毛主席是爷爷。没毛病。

  3. 1984搬运工   在小组 2047 回复文章

    [1984bbs]我和网络警察的一次见面会

    @孙先树 #185474 确实。那时候喝茶的有,但仅仅因为网络言论被判刑的不多。政治罪判刑一般涉及组织串联(例如和民运、法轮功有联系),不像现在寻衅滋事像玩儿似的。

  4. 1984搬运工   在小组 2047 回复文章

    [1984bbs]见证中国新闻自由三十年——当代报刊创刊复刊停刊闭刊情况

    评论摘录

    老干部

    刊登向六三六五母亲致敬广告的报纸没写。

    kobe

    新周刊?重名?

    没提及南方体育嘛,个人很喜欢的报纸~

    王小西

    南方体育不是被自杀,而是因为自杀

    张书记

    补充

    《财经》杂志刊登“老鼠和风箱故事”遭查禁

    http://1984bbs.com/viewthread.php?tid=6292

    《财经时报》因“媒体异地监督”被停三个月

    http://1984bbs.com/viewthread.php?tid=401

    《炎黄春秋》受压力被整顿

    http://1984bbs.com/viewthread.php?tid=848&

    吃河蟹的草泥馬

    南都的数次被整顿没列出

    将进酒

    我记得89年的世界经济导报,突然死亡

    当时这好像是一份发行量非常大的报纸

    飘来荡去

    2005年,《战略与管理》停刊

    死者家属

    世界经济导报突然死亡,江书记功不可没

    库存袈裟

    补充

    1994年北京建国门枪击事件

    次日中国青年报因两行报道遭追查收回。

    路上拾荒

    青年报《冰点》杂志被封

    生年不满百

    谁知道当年〈文汇〉〈书屋〉是怎么回事

    agw

    《成都晚报》六 四广告事件最新消息

    民生观察志愿者邓永亮刚从成都发来消息,披露了《成都晚报》六四广告事件最新的情况。

    据了解,《成都晚报》分类广告代理公司名为钟声广告公司,《成都晚报》六四广告事件发生后,该公司总经理郑成刚被勒令写检讨。同时,由该公司代理的《成都晚报》本星期六、星期天的分类广告已被取消,下周一、周二的分类广告是否刊出未知。

    据介绍,当天刊登六四广告的那个人是直接到广告公司总台去刊登的,接待他(她)的是钟声广告公司的梁丽、杨姐、小万,此三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前两人是初审编辑,小万是接待人员。

    由于此三人太年轻,不知“六四”是什么,当他(她)们询问时,被告之是一次矿难。于是此三人将此理解为是一个名叫“向坚强”的矿主向遇难的六十四位矿工的母亲表达敬意。

    另据邓永亮消息,现在《成都晚报》已处理了七个人,而不是外界报道的三个人。这七个人分别是一名副总编辑,二名编辑,和《成都晚报》广告部四名职工,此七人已被开除。同时,六月六日、六月七日,成都市委、成都市宣传部、成都市报业集团相关人员连续几天通宵达旦开会研究处理这个事。

    据了解,《成都晚报》的前身之一叫商务早报,因为刊登过西藏独立50年被整顿,与蜀报合成《成都晚报》。

    据悉,《成都晚报》六四广告事件已引起北京高层关注。

    民生观察工作室

    2007、6、8 博讯来稿

    九段

    漏了好多。包括当年北京青年报报道娃哈哈中毒事件,导致总编编辑等一系列被免,大换血。

    也应该有证券市场周刊因刊登李小鹏的华能,让方泉下课,编辑记者被开等等。

    还有中国市场经济报公开讨论姓资姓社问题,被勒令归于中央党校直接管理。

    太多了。。。

    中国改革报因刊登漫画,一条腿走路,被停刊。。。漫画是一人一脚穿皮革一脚穿破布鞋。在那儿得意洋洋。。。。

    DaemonEye

    世界经济导报没记错是抵制老江要求 白板抗议政府镇压行为光荣被x 老江下的命令

    南方被整的次数输都数不过来了 好像说是后面站着叶剑英广东系的力量所以整不死

    一个人被整死我坚信更多的会冒出来 事实是遮不住的 到清算的时候有的他们苦头吃

  5. 1984搬运工   在小组 2047 回复文章

    [1984bbs]15年前的维稳机器:岂有文章倾社稷——看守所札记

    十、看守所印象

    平生第一次被关进看守所。要说我对看守所的印象,可以用三句话来概括:

    1、“笼子”里是黑社会

    我于2007年12月13日被拘押,到次日凌晨两点多钟才被送进看守所。我被送进看守所时,叫了好一阵子门,才叫开大门。进到看守所,接待我的是看守所的马指导员。

    马指导是个面容和蔼、眼神慈祥的人,有50多岁的样子。与看守所不少警察满脸横肉的面孔大异其趣。

    他填写收押嫌疑犯人表格的时候,问我“因何被抓?”我说:“我实在不知道因何被抓进来。”他又问我:“现在做什么事情?”我说:“我给这个社会看病开药,写了一些理论分析文章在国际上发表。朋友说我是作家,我只承认自己是坐家,整天坐在家里阅读、思考和写作而已。如果这也算职业的话,就算是作家吧!”他于是在职业一栏里,填上“作家”二字……然后就告诉我,“把你安排在18笼,18笼是文明笼,他们不会欺负你的……”

    去18笼时,马指导说,“要拆下身上的夹克外套上的金属纽扣……”我说:“这种衣服,把纽扣拆下,衣服就报废了。”马指导说:“也是,拆了确实可惜。算啦算啦!”

    走出办公室,马指导让我脱下皮鞋。我说:“天气这么冷,怎么打赤脚走路呀?”马指导又说,“你就穿进去吧,到门口脱下,我帮你拿回来。”

    我进到18笼时,马指导叫醒牢头,对牢头吩咐了很多话,主要是讲我是个文化人,是个作家,要牢头多多照应,不能让人欺负他等等,就提着我那双皮鞋回去了。

    进到18笼后,大家已经睡下很久了。老大让我就把被子铺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上,吩咐旁边的人让一让,而没有按“新到犯人到最末床”的规矩,就回床钻进被窝躺下了。我抖开被子,盖在旁边犯人的被子上,但缝隙太窄,人却无法躺下去,只好和衣半躺着,只把脚伸在缝隙中。

    躺了一会儿,感到很难受,就轻声叫醒旁边的人,想让他让一让,好让我侧身躺下去。却立即受到牢头旁边睡着的李春林雷鸣般的呵斥:“再讲话,老子起来擂死你克(去)!”旁边被叫醒的那人,也恨恨地骂娘。反正也睡不着,就眼睁睁地熬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我被“老大”叫到一边,他从水池中舀了满满一塑料碗自来水,叫我喝下后,就宣称我已经“入伙”了。

    老大还把李春林叫过一边,叽叽喳喳跟他说了一阵话之后,李春林反过来向我解释说:“换了别人,昨晚你想上床睡觉!还想讲话!老老实实给我跪在厕所边去吧!讲话就打……”并说:“我昨晚的态度不好,你不要计较……”并告诉我说,“让你喝这么一碗水,就放过你了。已经是大大的例外了。”

    “老大”姓蒋,全州北门街上人。他是个待人和蔼可亲的人。是因为有人欠他的钱,却久拖不还,故意赖债。他于是打电话叫了几个人(即“讨债队”的人),向那欠债人讨债。不料那几个人却把欠债的人打死了。后来抓住了行凶的人,查出了他的电话记录,就以涉嫌谋杀被关进来了。他自己估计,有可能要判无期徒刑。

    全州看守所,建筑于城北一个平缓山坡的山顶上。四周岗哨林立,墙上敷设铁丝网。日夜有值守在巡守过道上走动。

    看守所内,共有28间“笼子”。每个笼子一般关押着13至20名嫌疑犯人。每个笼子内一般分成两个区间。一个区间砌着一长溜水泥长炕,供犯人睡觉。一个区间砌着一个大约可以盛两方水的水池,供犯人洗漱和活动。两区间合起来大约有50多平方米的样子。两区间有铁门隔离。睡觉时关上隔离铁门,起床后才打开。每个笼子有两个厕所,两区间各一个。

    笼子里关押13人时,睡觉较为宽松。关押17人时,则睡觉相当拥挤。一般是牢头睡觉的地方相对宽敞一些,而不管新来的犯人是如何的拥挤。关20人时,则需要几个人睡在水泥地上。看守所备有供一个人在地上睡觉的木板,以便在犯人多时,在长炕旁边的过道上加床。

    我最初进18笼时,关押着17人。晚上睡觉,人挤着人,要侧着身子,才能躺下去。

    看守所的“笼规”,一般是老犯人欺负新到的犯人。等级森森,不可僭越。否则,就会老拳相向,而不得进行反抗。如果新来的犯人反抗,牢头的几个帮闲就一拥而上,把反抗者“修理”一番。直到把他“修理”得服服帖帖,才肯歇手。

    新犯人被殴打之后,如果干警查笼时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就会被问起。这时,被打者却不能说自己被打,反而要向干警撒谎,“他们对我很好,没有人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否则,又要被继续殴打。

    新犯人要伺候老犯人,像老犯人的奴隶一样。要主动帮老犯人洗衣服,否则就是“不醒笼”。经提醒仍然不改,轻则被骂,重则挨打。

    新犯人带进或送来的钱票(嫌疑犯人带进或送进来的现金,都要被换成看守所的“收款收据”。只能在看守所购买价格昂贵的商品。俗称“钱票”),由牢头掌握着,由牢头做主使用。每星期有小卖车到各笼口询问叫卖。车上有小食品、洗漱用品、香烟、扑克等。然后相应扣减某人的“钱票”金额。

    牢头买下来的东西,大家共用。洗衣粉和洗洁精等属于共用,无需发放。香皂牙膏等由牢头分配和发放。只有老资格的犯人,才有权利用自己的钱票买自己的用品。

    看守所每两天有一次“加菜”供应,经批准可以买适量啤酒饮用。由看守所的“小劳改”来询问和登记,然后交到干部的手上。每到一个“笼口”,则询问牢头:“要不要加菜和啤酒?要几个?”到了用餐前,就会送来。

    小劳改是那些刑期较短的犯人,没有送去劳改队,就在看守所中帮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们在看守所内有行动的相对自由,而不用整天关在笼子内。他们也是看守所的打手,有不听话的犯人,不用干警出面,干部们使使眼色,小劳改就心领神会,一拥而上,将要打的人好好“修理”一番。

    牢头加菜,一般就用这些“钱票”扣减。扣减了谁的钱票,告诉钱票“所有者”一声就是。新到的犯人的钱票被用光,也尝不到这种加菜的。一般是由牢头论资排辈来享用。当然牢头的“首席”伙食最好,其余依次类推,还有二席、三席,新到的犯人一般居末席。

    所谓“首席”,其实是偷偷藏下来的编织袋铺在地上,当“桌布”用。有几张塑料凳子可以坐着用餐。饭菜由负责打饭菜的人摆好在“桌布”上,首席的人才围坐用餐。其余二席三席末席,就没有这种“豪华设施”,只能蹲在地上用餐。

    打饭、打热水和递饭的工作,要区分各人的碗碟用具,弄错了要挨骂。一般由心细的人负责。摆好后,首席开始用餐,大家于是埋头吃饭。用餐后,老犯人则像老爷一样,碗碟就撇在原地。由负责洗碗的人来收去洗濯。

    饭后,清扫卫生,洗好碗碟,涮干净“桌布”,扫干净地面,整理好碗碟等事情,一般由牢头分配的几位新犯人包揽。

    新犯人吃饭,要快快地吃完。否则在“首席”吃完后,需要收捡碗碟时,新来者还在那里用餐,就会挨骂,或被抢下饭菜倒掉。

    所有这一切,用牢头的行话来说,就是“国有国法,牢有牢规”。看守所的警察依靠这些牢头来管理犯人,省去了他们的许多辛劳。因此,会对这些牢头另眼相看,给予比其他犯人多得多的方便或照应。这也是牢头特权得以存在的一项基础性资源。

    每有新犯人进到笼子内,就被牢头叫去,对他如此这般地吩咐一些注意事项,讲一通“国有国法、牢有牢规”的大道理。然后话锋一转,提醒他要老实听话,不要跟大家过不去。否则就不客气,就不会好受等等。最后则婉转地提醒他,让他把“钱票”交出来。否则就是“不醒笼”,就有可能受到粗暴对待。身上没有钱票的,就告诉他让家里送钱来,以便改善一下伙食。

    新犯人进笼,一般要强迫他“洗澡”一次。以后每隔一定时间,遇上天晴暖和的天气,牢头督促大家也洗洗,注意个人卫生。

    给新犯人洗澡,大冬天里,由老犯人舀水池里冰冷的水,往新犯人身上浇。冷得新犯人心脏紧缩,脸色发青,瑟瑟发抖,哇哇大叫。其他犯人看到,则开怀大笑。

    我想,犯人的人格不完整,受到严重的凌辱,就以折磨别人来寻找心理补偿,来找到快感。也有可能就像狱中犯人所说的——长期关押,快把人关疯了。这可能是犯罪心理学研究的范畴,因为我在看守所呆的时间不长,也说不好。

    新犯人进看守所,一般先要安排到“老虎、豹子笼”去受训。受训过程长则几个月,短则十多天。然后才将其调到“文明笼”去。

    记得狱友告诉我,好像是说11、12号两笼(时间久了,记不清晰了),是嫌疑犯人口中的“老虎笼”和“豹子笼”。那里的牢头狱霸特别凶,打人特下手。

    狱友还告诉我说,“在那里,首先要背下监规。背不下,就挨打。打到你完全背熟为止。经常有新犯人被打得哭爹喊娘的。那才叫凶哩!你倒好,没有尝到那种味道……”这种训练,是要把不服管教的人,驯服得服服帖帖之后,才有资格调进“文明笼”。

    《监规》由公安部制定,书写在笼子里一面显眼的墙上,有1000字左右。记得监规的第一条是“看守所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机关云云”。我在心里说:应该把第一句改成——“看守所是对无产阶级施行专政的机关”,才是名副其实的。

    整个《监规》的行文风格,是用阶级斗争的思维方式,用“有罪推定”逻辑惯性,来规范嫌疑犯人的种种行为。把嫌疑犯人当成“专政”的对象,必须老老实实,低头认罪。否则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想,文革已过去四十多年了,如果长期被关押在看守所里,确实让人不知道“文革”已经结束。有“今夕何年”的迷惑,也有仍身处暴秦时代,而“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叹。

    那些从“老虎、豹子笼”调到“文明笼”的人,一般都被打怕了。特老实听话。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不敢稍有懈怠。当然,也有功夫特别了得的人,反而把那里的牢头和他手下的打手都击败。他就变成新的“老大”。战败者只好俯首称臣,反过来毕恭毕敬地伺候胜利者。但这种情形一般很少,只有少量的例外。

    我进去时,因为有桂林警方的再三叮嘱,没有进“老虎、豹子笼”受训。而是直接被安排进了号称“文明笼”的第18笼。狱友们于是问我:“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当大官?或者跟看守所的干部是亲戚?”我告诉他们说:“我一介布衣,我也不认识看守所的任何人……”他们感到很惊讶。

    后来,我跟18笼的二牢头打了一架,我就被调到25笼去了。25笼也是所谓的“文明笼”。

    说到在18笼打架,是因为我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听说我被捕后,他马上弄了两条玉溪香烟,托他在看守所工作的朋友偷偷地转给我(看守所不让送香烟进去,送去则没收。只有在会见家人时,可以塞几包在口袋里)。并让他转告我:“王德佳,某某某让我转告你,你就安心在里面呆着!不要耽心。别人坐牢不光彩,而你坐牢是光荣的。出去以后,给你接风……”

    送来的两条香烟被二牢头霸占着。因为“大哥”的权力被“二牢头”架空了。二牢头手上有几个钱,有几个追随者,因而在里面很张狂,对大哥也是颐指气使了。我要抽自己的烟,必须向他讨要。

    二牢头是桂林国税局的一个贪污犯,因他认为一审量刑过重,还在上诉阶段,所以仍然被关押在看守所里。这家伙叫朱什么的,名字我忘记了。他为人很庸俗势利,五脏六腑是肮脏的,灵魂是丑陋的。是那种典型的小市民。我都不想提及他,以免污染了我的笔端。但因为涉及到跟他打架的事情,不得不记几句。也不是因为我跟他了打架,才这样说。因为我素来认为,弟兄之间打架,打完架之后,握手言和,仍然是弟兄。

    他见我身上带了一千多块钱的钱票进去,估计我“很有钱”。朱乃特意在我进去几天之后,就调我到“首席”吃饭了。并说是很看得起我了。换了别人,做梦都不可能的。并声言:“两个月内,你就不需让家里打钱来了。我说到做到,不够的我包了。”

    他老是教训我:要我现实点,灵水点,要“醒笼点”等等。我心里明白,他的潜台词是指责我清高、理想等等,是要我学会他那种“势利眼”的虚伪应酬,学会“见风使舵”的谋生技巧等等。我自然是默然不语,由他讲去。

    他经常跟狱友唠叨和盘算——贪污了几十万,把钱藏好,判了几年,每年就可以得到多少万,是否划得来。他也有好几次问我——剥夺了嫌疑犯人与老婆睡觉的权利,有没有法律依据?

    做彩灯时,牢友们很喜欢围在我身边,跟我边干活边谈天说笑。说教授就是教授呀,道理讲得透……从而使姓朱的那边显得冷冷清清的。于是朱就骂我:“王德佳,你算老几,你在我心目中,什么卵都不是,只算这个。”说着,就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我说,“我从来没说过自己算老几呀。我是一个朴实平凡的人呀。我不是跟大家一样嘛!一块做事呀!”我没有给他挑刺的理由,他默默然就算过去了。

    朱把我调到“首席”去吃饭后,又说:“过几天,把你睡觉的地方也挪到我身边来”。这就意味着,我有了役使别人的特权。但我仍然平等对待任何狱友,不愿充当他欺压别人的工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而不愿像他那样对狱友颐指气使。朱就说我“不醒笼”云云。

    后来我口袋里的香烟抽完了,于是向他讨取。他则把眼睛狠狠一瞪,很蔑视地丢过一包劣质香烟给我。我当时也没说什么。

    我本来抱着宽容待人的态度,不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朱这样做,确实是在侮辱我。我感到他这样做太过分了。我要自己的烟来抽,他没给我自己的烟也就罢了,还对我瞪眼作色的,像他赏赐给我一样。于是,就跟李春林说了说这层意思,并希望李春林转告他一下,调解调解,不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这样做,其实已经很顾及他的面子了。不使他的威信受到影响。

    那李春林是朱的左臂右膀,是朱的马仔。我没有想到他是个如此卑鄙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听了我的话后,当面表示化解化解,背后却不但不去化解矛盾,反而在朱面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这样一来,朱就把我叫过去。我过去之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就在床上一脚踢来,踢中了我的嘴唇右侧。因牙齿顶破内嘴唇,就出血了,然后破口大骂我不识好歹,不“醒笼”云云。

    我一看这家伙这么蛮不讲理,我拿起一只塑料鞋就往他腿上猛扫过去,然后顺势想抓住他的脚,想把他从床上拖下来,狠狠地揍他,就跟他扭打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几个打手一齐上阵,从后面把我推倒摁住……然后用脚踢我的后背。打了一会,才被“大哥”劝开了。我骂朱,“靠别人帮忙,算什么本事?你那豆腐渣架子骨,敢不敢过来试试!我们单挑!谁让人帮忙就是畜生!”他嘴上很凶,但他的全身却在不停地筛糠(发抖)。

    看守所的干部听到了18笼的吵闹声,就马上赶过来了。看到我嘴角上流着血,滴在胸前的毛衣上,就马上把我叫去清创、消炎和上药。

    我在医疗室上药过程中,看到朱被叫到另一边办公室了。朱听说要关他的禁闭,乃很不服气地打小报告说:“他骂干部,他罢工不做事……”

    唐所长说:“这些事情我知道,与你无关,不要你管。你敢打他!……先关几天再说!”说着,就令人拿来了手拷脚镣给他戴上,然后令送禁闭室。

    上药出来后,干部让我马上回18笼拿行李,把我带去25笼。

    到了25笼,干部将三个人调走。那三人不想走,李老大狠狠地瞪眼说:“再磨磨蹲蹲的,小心揍你一餐!”

    后来25笼的狱友告诉我。那三个人性格比较怪,喜欢折磨新来的人。所以干部就不由分说,把他们调走了。

    说起“骂干部”这件事,我不得不交待几句。在看守所里,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列队报数。然后在干部快要离开时,大家齐声高唱“干部好,干部辛苦了!”

    遇上这种情形,我不想说这种话,则默然站立着。特别是早上到活动区去整队后,要齐声高唱“遵守纪律,服从管教,认罪服法,真诚改造”这四句话。对于后两句,我早就跟唐所长和马指导员声明了,“前两句我可以说,但对后两句,我是不会说的。我没有罪,怎么个认罪服法?怎么个改造?”

    唐所长和马指导说:“不说就不说吧!”看守们大概知道这个情形,也没有要求我跟其他刑事犯人一样鹦鹉学舌。

    有一天早起,大家列队报数后,大家齐声叫喊:“干部好,干部辛苦了!”我就开玩笑说:“好个屌,冤里冤枉被关进看守所,还要喊干部好!”

    那巡查的文副所长听到后,马上说:“谁敢骂干部,站出来,叫小劳改打死克(去)!”

    我则站出来说,“是我说的。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巡查的文副所长一看是我,就默默然地退走了。

    过了一会儿,我被马指导叫去,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把这句玩笑话和其后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马指导解释说:“看守所只是负责暂时看管犯人的地方,职责是保证犯人的安全。冤枉不冤枉,不由我们管的。你不该责怪我们看守所的……我们的干部态度不好,年轻人嘛!火气大点,可以理解。你不要放心里去……”

    我说,“我这样说,也不好。没有考虑影响,就顺口讲出来了……以后注意吧!”

    这件事情后,我没有受到干部的处罚,更没有受到小劳改殴打。大家感到很惊讶。我只好把跟马指导的对话过程讲给他们听。他更感到惊讶。而18笼的朱,却对此酸酸的,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在25笼的时候,有一个弱智的年轻人蒋小华,是把化纤旧衣服点着后,顺手搭在楼梯的铁栏杆上好玩。然后就跑开了。不料却引起了火灾,熏死了一对四川籍来全州经商的夫妇。就被关进看守所来了。

    他被关进看守所之初,当然先去了“老虎、豹子笼”受训。过了一段时间后,才调到25笼来的。

    他进了25笼后不久,有一天半夜,他感到饿了,就顺手从床边的编制袋中拿了狱友的快餐面啃食。后来被失主发现了,查实是蒋小华所为。

    大伙就让他跪在铁门的后面,脸朝门外,说等干部查笼时,让他作自我检讨。

    他老老实实跪在那里后,却有几个人相继去殴打他。特别有一个姓包的大个头狱友,他不由分说,上去猛踢一脚,使他的头猛然磕在铁门栏杆上,额头磕破,出了不少血。

    后来,他的伤被干部发现了,于是问蒋小华。蒋小华一边哭一边反复声明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破的,他们没有打我……”

    干部心里明白,是被打成那样,就批评了打人者几句,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当问到是谁动手打人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承认。看守就说,我调出录像看了,是那几个人动手打的,我一清二楚,就不点名了。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关你们的禁闭……

    那些人虽对干部的批评唯唯诺诺,但待干部走后,却大发牢骚说:“偷了东西不许惩罚,今后岂不是要乱了套……‘笼规’还要不要执行?”

    在看守所一个月,在25笼时,还经历了一次武警“查笼”。其恐怖情形,至今让人心惊肉跳。

    武警查笼前,大伙根据以往经验,可以估摸着在哪几天来。但究竟是哪一天来,却不能确定。故预先有所准备,把圆珠笔等违禁物品藏好,免得被查抄去,或挨打。

    武警查笼那天,那真是“叫嚣乎东西,奔突乎南北”,一片鸡飞狗跳。比《鬼子进村了》,还要恐怖得多。

    查笼的武警,都带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的人还没进门,就有一个在门外厉声嚷嚷:“还不快给老子蹲下,等会踢死你们!”然后才打开铁门,放他们鱼贯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分成两组,一组把床上的被子、厚纸板床垫、个人的行李包、用品用具等全部掀开,检查是否藏着违禁物品。被子、床垫、行李、衣服撒的到处都是,且不许嫌疑犯人回头看望。一组则站在双手捧着后脑勺、排队蹲在地上的嫌疑犯人后面。如果有人想歪头看看,就一脚踢过去,并大声训斥——“放老实点”……

    翻查完床上,就检查监舍。检查完监舍之后,就挨个儿搜身。要嫌疑犯人把衣服全部脱下,只穿着一条短裤衩。搜完口袋后,才令犯人穿上。

    查笼那天,有一个大概是武警班长的人,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他没有对我大声呵斥,只是默默地站在我身后。这样一来,其他那些比较凶狠的人,就没有过来了。

    到翻看我的衣服口袋时,他也没有令我将衣服全部脱下,只让我把口袋翻出来给他看看,就算查完了。而不像查其他犯人那样凶巴巴的。这也许是看守所的有意安排,体现了看守所对政治犯的特别关照。

    那名判了死刑、长期戴着脚镣的孙玉双感慨说:“我经过这么多次查笼,教授背后的那位态度最好,很和善。教授是有福的人啊,总能遇上好人。”

    孙玉双被判了死刑。正在上诉阶段。他不做手工,也不理会很多监规。只要他不自杀,看守所对他倒是网开一面。很多事情都由着他。那些去查笼的武警,好像也有某种默契。也不去管他。

    查笼武警离开之后,大伙要费上大约一个多小时,才能把床铺重新铺上,并找回自己的衣服、用具、用品,并整理好监舍等。要过好几天,才能消除心理上的不快。

    在那次查笼中,我妻子托在看守所工作的朋友送进去的羽绒衣,因为送进来时没有破坏得那么彻底,还有一些纽扣和拉链留着。在这次查笼时,所有纽扣、拉链、松紧带等,全都被拆掉了。

    既然提到了孙玉双,顺便对他的杀人案件交代几句。不知道他现在还活在人世间没有?

    原因在于,我在看守所期间,唐所长找我长时间谈话,说我的案子主要是我的态度问题,只要说几句软话,就出去了……并说他也对当前的贪污腐败很痛恨,也很关心国家的前途命运,很愿意跟我交朋友……希望我出去以后,要跟我交朋友,以后多到他那里走走……但我出狱后,打了一次电话,他却装做不认识我的样子。所以就没有实现回去看望狱友的愿望了。

    湘桂走廊一带的槐米品质特好,提取的重要药用——黄铜甙含量高。连花梗都是提取黄铜甙的重要原料。每年,全国各地各大药厂都要来全州采购槐米。能抢购到这一带的大量槐米,才能保证这些药厂优质原料和利润。因而这一带的槐米行情一直比较看好。

    这些年来,孙玉双也看中了这一行业,于是承包了一片河滩地种槐树。想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改善自己的经济状况。

    他不辞辛劳地开荒种树,省吃俭用,苦熬苦撑,投下了大量金钱和劳力,种成了50多亩槐树园。

    在槐树成林后,需要值守和采摘加工时,孙玉双于是向供电所申请装电。他交了钱之后,催了好几次,庙头供电所才去帮他安装。

    孙玉双是那种比较斤斤计较的人,也不善于与人沟通和相处。他认为,自己在村子里是小姓,要恶一点,才不至于被人欺负。他还认为,自己省吃俭用地苦熬苦撑,终于把槐树种成林了。舍不得为招待供电所的人而花钱。

    他在供电所交钱之后,在他再三催促下,供电所才到他果园场帮他装电。按照行业潜规则,是要由事主好酒好烟地款待着,他们才感到受到了尊重。但孙玉双却因为那天劳动劳累,而没有“醒水”。并认为自己交了钱,供电所就应该帮他装好。

    加上孙玉双又打听到附近乡镇的果园装电,其收费标准比庙头少交了100多块钱。就嘀嘀咕咕地表示不满。于是就跟供电所的人争吵了起来,发生了口角。

    争吵过程中,双方都动了气,都声称要搞死对方克(去)。

    供电所派去的人,于是就不帮他装了。发生不帮他装电的事情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则去庙头供电所要求退钱。跟供电所的人吵了一架,供电所感到理亏,才把钱退给了他,

    既然供电所不帮他安装了,孙玉双只好跟附近村民协商,从村民家里拉线用电。但把供电所遗留下来四个多月的电表、开关、表箱等材料用去了(据孙玉双自承,“那些东西放在那里四个多月了,都没有人来过问过,我以为是供电所不要了”)。

    用去电表等材料之后,供电所就找到了孙玉双的果园,要孙玉双赔偿用去的电表、开关、表箱的钱,说他没经过供电所批准,而私自接电,要罚款。并说他是非法用电,要去剪他的电线。

    面对供电所的气势汹汹来找岔,孙玉双又跟供电所的人争吵了起来。在争吵过程中,孙玉双虽表示愿意赔付使用材料的钱,但声言:谁剪他的电,就跟谁拼命……

    争吵过程中,双方又声称要搞死对方克(去),也推搡了几下。供电所仗着人多势众,有一个干部操起一柄锄头,高高扬起,向孙玉双的头上砸去,却被孙玉双躲开逃掉了。

    孙玉双在气愤之中,就转身操起他放在路边准备上果园砍荆刺的长柄柴刀,声称:“现在我们再来搞两下看看”。

    供电所的唐有林所长也在气愤之中,就上去跟他“搞两下”。孙玉双于是将柴刀顺手舞过去,结果砍中了唐有林所长的胸部,砍开了胸腹,露出了肺泡,经抢救无效,唐有林就被砍死了。

    我想,其实被砍死的唐所长和将被执行死刑的孙玉双,双方都是供电行业的霸王作风的受害者。

    因为这桩严重的杀人案件,孙玉双被判了死刑。每天戴着脚镣,用一条绳子提着脚镣的粗铁链,以免铁链子拖在地上弄脏,并弄脏床上的被子。

    大冬天里,孙玉双戴着脚镣睡觉。他说要过很久之后,脚才会有点热气。因此看守所每天傍晚,有一桶热水供应他,让他烫烫脚。

    孙玉双常常跟我感叹:他过失杀人,却被判处了死刑。而他看到的好几个预谋故意杀人的人,却被判处死缓。他认为法院对他不公。并认为是因为唐有林的父亲是原县长,有钱有势,上下打点。而他作为一个老实农民,对上级来核查的法官讲的普通话,他都听不太懂。所以他的亏吃得大。

    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好几次万念俱灰,乃撞墙自杀。唐所长于是再三劝慰他:你的案子很有改判的希望。并一再请求他,希望他不要给他的看守所闹出乱子。所长则声言帮助他诉冤,并给他生活上的多方照顾等等。才重新燃起他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孙玉双问及我的家世,我在闲聊时告诉他:“我祖上是乡村绅士,也算是共产党所说的地主吧。但绝不恶霸地主。相反,我祖上为家乡修桥铺路,兴学办赈,扶危济困等,做了不少有益的事情。从百板洞到全州的石板大路,就是我家与百板洞邓培耀两家牵头,挑大份出资修建的。每十里修建一个供客旅歇脚的凉亭。记得我去广坪高中复习时,路过八百岭下一个凉亭。那石柱上有一副对联——‘云绕长亭缠旅客,乌啼古木唤征人。’书法苍劲古朴,对联的意境高雅。虽然该凉亭的石柱石栏等被砸烂烧了石灰,但在我看了一次之后,就将这幅对联镌刻进了自己的心里。我母亲后来告诉我说,那凉亭是我家建造的。估计那副对联是高祖辈所拟……曾祖父母一再告诫父辈,不让后人去催讨所欠钱米。他说:‘人家有了,自然会送来。人家没有,去催讨,不但还不上,反而把人得罪了……’曾祖母临终前交代后人的四句话是:‘积善积德,覆荫后人;积恶积怨,报在眼前’……共产党所说的恶霸地主,绝大部分是为了挑动人与人之间的仇恨而伪造和虚构的……但我家在共产党占领大陆前,败落下去了。没有被划成地主……”

    他听了我的介绍后,乃一再对我感叹:“过去的地主,虽然在在文革中被杀得很惨,但现在只要留下一根苗苗,大都很有头脑,也很有本事……”并一再反省他过去不善于与人和睦相处的错误。感叹说:“家里没有有文化、有见识的人,吃了好多亏……本想勤劳致富的,没想到把命也赔上了……”

    2、看守所是榨油机

    前文说到看守所有售货小推车,向各笼犯人叫卖日常生活用品。其实这些卖给犯人的东西,价格一般都要翻一番。有的要翻几番。

    在邓小平“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的路线指引下,在“一切向钱看”的社会潮流中,看守所也成了一个获利丰厚的特殊的商场了。

    在外面值七八块钱的塑料桶,里面卖给犯人,要20块钱一只。一个薄薄的很容易弄烂的塑料口杯、塑料碗,在外面市场上相当于一块钱左右,在里面卖给犯人,要五块钱一只。牙刷是看守所的专用软牙刷,软软的,很不好用,也五块钱一只。牙膏、香皂、洗衣粉等的价格,一般都是外面市场的一倍以上。

    看守所一天两餐,早餐在10点左右,晚餐在16点左右。看守所里面的伙食很差,由于没有油水,进去时间一久,肚子就饿得咕咕叫。需要订购加菜来补充营养,才不感到那么饿。但订购的加菜价格,一般是外面饭店的两到三倍。

    看守所里面有电视看。电视机由犯人筹钱,由看守所送来安上。看电视,每半天要扣收10块钱。全天播放,则是每天20块钱。

    看守所卖给犯人的普通香烟,是外面市场的两倍以上。如2.5元的甲天下香烟,里面一律卖五块。越是好点的香烟,加价幅度越大。最高是外面价格的四倍。如玉溪香烟,在外面20块钱一包,在里面要卖80块钱一包。在外面两毛钱一盒的火柴,里面要一块钱一盒。

    看守所不许家人捎带日常用品或食品进去,只能在里面购买。除非在看守所有亲戚熟人,才可偷偷地捎带进去。家人捎带的日常生活用品,嫌疑犯人一般也收不到,而被扣下了。进去之初,审问我的警官问我有什么要家人捎带的时候,我曾让他们搭信,让老婆送洗漱用品。老婆送了两次洗漱用品,我一次也没有收到。

    我想,不让家人捎带东西进去,表面上是为了安全等理由,但客观效果是,让里面昂贵的商品销量大。嫌疑犯人,成了看守所榨取油水的对象。

    我被关进去时,口袋里带着1070块钱,准备买什么东西的(忘记了)。进去后,被打成钱票。到25笼的时候,还剩800多块,才过了不到二十天,就被牢头花得精光。后来又再三催促让我家人打钱来,我只好让老婆送进500块。可见看守所的开销昂贵。用狱友的话来说,在里面的100块钱,只相当于外面的40块左右。

    听狱友介绍,为了体现人性化管理,看守所内,还辟有夫妻相聚的房间,提供给犯人使用。但狱友笑着说:“在那房间里睡自己的老婆(老公),比在外面嫖妓都贵得多……”

    3、看守所是奴隶工场

    我在全州看守所的时候,各笼都领着拉彩灯线的任务在做。听狱友介绍说,两个老年笼(18、25)的任务减半。其他笼的任务,得整天赶着做,才能做完。

    彩灯线是把49跟15公分左右长的铜线,与50个彩灯头串联起来,算一条彩灯线。每十条扎成一把。老年笼的任务减半,即每天要完成30把。即拉好300条彩灯线。

    彩灯头用塑料冲压出来,用编织袋装成一袋袋的送进来。铜线则是另一种编织袋装着送进来。每个彩灯头内有两个触点,需要较用力,才能拉进去卡紧。长期做这种手工活,因而在手指的特定部位拉出厚厚的老茧。有很多人手指的特定部位,被拉烂了。

    我在任务减半的18、25两笼看到,有好几个狱友的手,都在用力的地方磨破裂了。但他们只能忍着痛楚,不管不顾地赶忙完成任务。

    拉这种彩灯线,也需要在较熟练后,才能保证质量。否则就是制造废品。那个显得弱智的蒋小华,学了四五天,仍然是弄出一堆废品。牢头向干部说明了,以后就免掉了他的任务,不让他做了。

    拉好的彩灯线,集中在某个时候,让大家插上各种颜色的小灯泡。这叫“插泡”。“插泡”工作我没有经历过,听狱友介绍说,“插泡要比拉线要难得多,手指头都搞歪了克(去)。插好灯泡后,要进行质检。因为小灯泡是串联起来的,哪一个没有插好,全线都不亮。需要全部检查后,才能发现原因所在。检验合格之后,才能装箱交货,然后由定货单位结走,算钱给看守所。

    拉接头时,稍不留意,拉破了小小的塑料灯头,铜线触头的黄铜片就划破手指。大家于是用胶布缠着手指,用来保护手指和皮肤,免得被划伤和磨破。胶布做成可以活动的。做工时套上,休息时取下。被狱友们戏称为戴“金戒指”。

    开始几天,由于不太熟练,我手指上被弄出好几道伤口。一用力拉,就流生血。于是我就跟所长声言要休息,不做了。唐所长说你做得了多少就算多少吧。但18笼的朱老二,却因为我没有通过他向所长求情减免任务,而是我自己直接向所长说明情况,所长却爽快地答应了。为此,朱老二却故意说我偷懒,说影响大家的劳动积极性云云。我没有理会他,只顾自己慢慢地做,做得了多少算多少,让朱把我的任务单独交上去。

    我有二十多天在审问,因此我参与做手工的时间不长。且在我因审问完不成任务时,我跟唐所长声言了一下,就减去了一半任务。后来手指拉伤时,就允许我做多少算多少了。而其他人去向所长求情,所长却没有理会。

    尽管这样,我做了十来天的活,手上的老茧也很厚。释放出来后,过了好几个月,我的食指、中指和拇指上特定地方一直是木木的感觉。大约过了三个多月,手上的老茧才慢慢消失。手指的感觉才恢复正常。

    听一些老资格的狱友介绍,看守所曾经有一段时间(说有几年),一直组装塑料打火机。故中国的打火机特廉价。

    透过这种奴隶般的劳役,我看到城市中火树银花、莺歌燕舞背后所掩盖的,是劳改或嫌疑犯人的血泪和辛酸。这就是“盛世”中国的一副生动写照。

    十一“取保候审”释放

    由于警方对我的审问没有捞到多少实质性的东西,而我一直耽心他们设好圈套来套我。所以一直比较强硬,而不愿屈服。会见家人之前,我一直跟警方僵持着。

    后来因为一次争执,我很恼火,我说:“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心胸坦荡地跟你们交谈。而你们始终不告诉我,你们姓什么?什么名字?是那个部门的?今天审问我可以,请你们先把警官证件摆到我面前,让我把你们的名字记下来。跟你们这样一群无名无姓的人讲话,就像跟鬼说话一样。”

    那名主办案件的李(赵)警官,把我拉到一边,然后跟我说,“你不要打听这些好啦!知道了这一切,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听我的话,没有错。”

    ……

    有一天,那位说我进看守所是休养的警官,再次坐上审问的地方,想对我审问。我因为反感他,就对他说:“如果我的头颅,可以成为你往上爬的阶梯,我愿意奉送出来,成全你们。如果我的一腔热血,可以染红你的红顶子,我愿意奉献出来,成全你们。如果我的赤胆忠心,可以作为你雕刻记功碑的材料,我也愿意贡献出来,成全你们……”

    “最近我常常在我主面前默默地为你们祷告,祈求我主赦免你的罪恶。因为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还不知道。我相信我主的仁慈博爱,我也相信我主的赏罚分明。如果你们继续在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就算我天天为你们祷告,也没有用的。你们一个个都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的。我真诚希望你们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要为了共产党的一党之私,而继续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不信的话,你们就等着我的话得到验证的那一天!”

    “你怎么不记下来呀?”……

    后来,审问我的警官和他们的头头终于告诉我说,“明天让你会见家人。家人劝你时,你可不要像对我们这样哦!”

    近一个月没见着家人,我很想念家人,也很耽心母亲的健康状况。我曾想写信给妻子,告诉她不用为我着急。信写好了,却要遇上释放的人,需设法偷偷藏好,才能带出去,然后送到家人的手上。不是要好和机灵的人,一般也不会冒险带这种信。所以一直无法带出去。

    那封2007年12月18日就写好的信,我一直藏在身上。它躲过一次野蛮的武警查笼,直到2008年元月9日,才托一个出狱的年轻人送到妻子的手上。给她转信的同事劝我妻子要坚强些,但她自己却禁不住哭了起来……

    会见那天,他们只让妻子和家兄去看我。妻子一见到我,就搂着我的右手,泪如雨下。她告诉我,母亲后来知道了我的事情后,就病倒了。正在打针。而家里的一切,孩子的教育,单靠她一个女人家来打理,她说她实在撑持不下去了。这些日子里,她吃不下,睡不好……并反复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家兄也劝我不要跟警方硬杠下去了。说:“警方确实是在真心帮你的。我们都在为你办理取保候审手续了……起码要给经办的人一个理由,以便向上级争取释放你出来嘛……”

    在这种情况下,我点头答应了妻子和家兄的要求。于是警方感叹说,“看来亲情对于他来说要有用的多!我们二十多天磨破嘴皮,还不如亲人的几个小时!”

    他们要我写一个悔过书,我明确表示拒绝。并表示,如果一定要写悔过书,那我只好选择继续坐牢。于是他们就让我写一个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再发表抨击时弊的文章,保证不再写作攻击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文字,并要我承认那篇论文触及了刑法105条等字样。但我坚持在“保证书”的后面加上“愿今后多做历史、哲学等研究”的字样。

    写下保证书之后,我感到很屈辱。笼子里的狱友看到我闷闷不乐,于是问我,我说写了一份屈辱的保证书,感到很后悔难过。他们说:“嗨!只要能放我出去,我写一万份保证书,满世界贴上,我也乐意!你脑袋里那根筋出了问题……”

    第二天,我声言在这种诱惑胁迫下所写的保证书无效,要收回昨天的保证书。愿意继续坐牢。

    那名主办李(赵)警官赶紧说:“你就不要为难我们嘛!这让我们怎么做人?我们在这段时间里,一天都没有休息过,上下左右为你跑。一会儿飞机,一会儿火车,马不停蹄,腿都跑断了。我在上面拍了胸脯的。你再这么搞,我就要用你说过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话来指责你啦!这太不够弟兄们的意思啦……”

    2008年元月12日,我被释放的那一天,坐在看守所办公室里等待当班警官办理“取保候审”手续的时候。我要求警方赔偿我被破坏掉的衣服。我认为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看守所马指导跟我解释说,把那些玩意拆下来,是为了保护嫌疑犯人。是怕犯人用那些玩意自杀或伤害他人……

    全州国保的郑警察马上说,“嗨!那是小事情啦!拉链纽扣有地方修复的。明天我带你去。几块钱就搞定了……”

    我说,写那份保证书,是我极不情愿的。起码在政治环境宽松时,我仍然要写作抨击时弊的文章的。因为抨击时弊,是我尽一个公民的义务……

    全州国保科来接我的郑警官说:“咹~老弟呀!你今天终于聪明起来了!到那时,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们才懒得管你呢。这段时间,上级领导长驻全州,等着结案。光接待工作,都把我们快累死了……”

    在等待办理取保候审手续的过程中,文副所长一边为我办手续一边跟我说:“王德佳,你想把天翻过来的样子呢?”

    我说:“嗨!我哪能翻什么天哦!我只是想做一个公民,为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尽一个公民的义务而已。别人愿意做奴隶,而我不愿做奴隶,而是愿意做一个公民罢了……”

    文副所长又说:“你想做公民,却把自己做进了看守所啦!你又没有掌权,想那些问题有什么用?回去就不要想这些问题啦!这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思考的问题嘛……”

    我说:“嗨!如果把社会比作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中的一艘巨轮,我虽然不是船长,没有驾驶这艘巨轮的权力,但我愿意时时站在船头,警惕地瞭望前面的航程。一旦看到漩涡和暗礁,我就呐喊示警。以免这艘巨轮陷入灾难之中。我虽然没有掌权,我愿意用我的知识和智慧,来造福我们的国家和民族……”

    文副所长又说:“你应该到中央去吧,给胡锦涛当高参!”

    我玩笑着跟他说:“嗨!我曾经写了一篇《荆楚给胡温诸君上课来了》的文章,并用几篇讲稿给他们上了好几堂课……但他们的考试成绩太差,就像当年的张铁生一样交了白卷……虽然他搞政治阴谋的本领很强,但他关于政治文明、自由、民主、宪政的学识水平太低。胡锦涛想做我的学生,他还不够格呢……”

    这时,“取保候审”的手续办完,南宁、桂林和全州国保的警察就催我走。说:“走啦走啦!出去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再来跟文所长慢慢扯板筋吧!”

    我被释放那天,全州国保的郑警官、王警官,很热情地帮着我提拿被服行李,并开车把我送到家门口。

    还没有进屋,妻子就准备了洗好的衣服叫我换上,并让弟弟把我拉去理发,说“剪得越短越好”。

    我本来想把自己从看守所释放出来时“头发长长,胡子也长长”的照片拍摄下来,留个纪念。但想到妻子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受煎熬,就依了她。

    理完发回来,妻子再在家门口烧上一盆大火,要我从火苗上跨过,说是烧去晦气云云。我只好依着她。但弄得我哭笑不得……

    十二、取保候审后的一些情况

    1、妻子的执著抗争

    我被拘押在看守所中,由于音讯隔绝,妻子不知道我在里面的生活情况。于是很着急上火。后来小妹告诉我说,“在那些日子里,二嫂整天以泪洗面,吃不下,睡不好。走起路来,像一片树叶一样轻飘飘的。看到她很可怜,看了都想哭……”

    尽管这样,她却硬撑着,上班下班,里里外外,买菜做饭,招待看望和帮忙的亲友。还想方设法找亲友托关系,期待减轻对我的折磨。然后又请家兄上北京,通过我在北京的朋友的介绍,去协商聘请律师。

    家兄去北京,去到浦志强律师事物所,聘请了滕彪大律师,并咨询了一些问题。他们让家兄象征性交纳了一笔费用(6000块钱)后,说打算为我启动法律援助基金为我辩护,并号召从业律师为我捐款……妻子也表示,哪怕卖掉原来的那套旧房,也要在法律上讨个说法。在此,我要向浦志强律师事物所表示由衷的感谢。

    在聘请律师的手续还没有完成时,我就被“取保候审”释放出来了。

    在我被拘押期间,全州的国保警察看到我妻子心急火燎、六神无主的样子,就笑着对她说:“你急什么,他在里面的心态好得很,潇洒得很哩!我们七八张嘴,都不是他的对手……”

    2、朋友们的热心帮助

    由于在我被拘押期间,妻子上下活动,托熟人找关系,预交律师费,家兄的往来机票车费等,花掉了我手头上的仅有的一点积蓄。

    作为一名将电脑当笔用的写作者,我原来使用的电脑,又被桂林警方扣押着,颇感不便。而想购置一台新电脑,却因为当时正陷入经济上的困窘局面,颇感吃力。故在那段时间里,我只好偶尔去网吧上网,看看国内外的时事新闻。朋友们看到我冒泡了,很高兴,纷纷过来询问。我就把当时的困窘情形跟几个要好的朋友说了说。

    不料,却在朋友或读者之中传开了。不少朋友很为我没写作工具耽心。有好几位我还不认识的读者,想赶过来,帮我解决电脑问题。当时正遇上湘桂两省的大雪灾,交通梗阻。且在我获知这些朋友并不宽裕后,乃一一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毕竟常去网吧上网颇感不便。于是就想将那台购置于1998年的、已经闲置下来好几年了的旧电脑装上,将就着用。我颇费精力和时间弄好后,虽然勉强可以用了。但毕竟配置太陈旧了,无法运行目前的主流软件。经常被卡住或死机,很影响工作效率。因电脑使用不畅,心中很冒火,于是屡次向桂林警方讨要电脑……

    过了一个多月,山西侯马的张辉先生从朋友的渠道获知我的情况后,声言他手上有一台闲置着的电脑,配置还行,要给我寄过来。要我告诉他地址后。过了不久,他就寄来了CPU、主板、硬盘、内存这四大件。我买回机箱电源光驱等装上,性能上还过得去。目前使用的这台电脑,就是张辉先生寄来的。

    3、屡向警方索要电脑不果

    在我承诺“封笔”后几天,就被“取保候审”释放了出来。起初我想,既然当局不许我写作,我就利用这种空闲,多看点书,好好地为自己充充电。以便在国内政治环境较为宽松的时候,用自己的知识和智慧,为推进中国民主、文明、进步奉献一份绵力。

    但桂林警方却一再警告和敲打我说:“眼下几年,我劝你不要存在这种想法啦!现在国家的政治形势异常严峻,你再在海外发表文章,随时都有可能被抓进去的!到那时,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啦!”

    我回答他们说:“你们不是早就答应把电脑还给我嘛!至今,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还是不见任何动静。既然你们说话不算数,那我对你们的承诺也不算数了。我打算在必要的时候,写作点东西,拿点稿酬购置一台新电脑。我虽然不愿去坐牢,但我也不怕坐牢的。那台电脑如果被你们扣押几年,就没有使用价值了。我很珍惜保存在里面的文稿和收集下来的大量文献资料。你们千万要保存好了。万一毁损掉,我会向你们提出上百万的索赔的。因为那是我十多年心血的结晶……”

    他说:“资料安全你就放心好了。你买电脑不容易,把电脑还给你的手续,我正在办嘛!需要上级的批准的。电脑是作案工具。哪能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想拿回来就拿回来的。”

    当我听到“是作案工具”的说法后,就责问他:“作案工具!作你个大头鬼!你说我作了什么案?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是强奸了?还是抢劫了?”……

    经过多次索要电脑未果之后,我的心也就渐渐地淡了。反正跟他们交往,他们是能骗则骗,能拖就拖,而没有诚实的时候。自这以后,我就懒得搭理他们了。除非被迫叫去“喝茶”。

    4、“喝茶”

    我被取保候审释放出来后,警方要我断绝与海外朋友的一切通讯联系。我说:“我从来不管对方的政治立场如何,朋友就是朋友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他的社会关系,就会有他的社交圈。要我断绝朋友之间的交往与友谊,等于把人置于真空中,这不是精神谋杀嘛?我不能答应……”

    前段时间,我跟朋友们在网上相聚,于是就写作了一些幽默小品,来会会朋友们。不料立即引起了警方的警觉。那位广西公安厅的头头,带着桂林的几名国保警察,特地赶来全州,把我叫去谈心和“喝茶”了两天。一再警告我,不得写作那种文字了……

    我辩解说:“那种文字,其实算不上文章的。只是一些几百字的幽默小品,或民间段子。是以此来跟朋友们开开心罢了……一个养着400多万党卫军的政权,却如此害怕一个文弱书生的一支秃笔。你们也搞得太夸张了吧!”

    他说:“你有很多读者和粉丝。闹不好,上级要我们抓你,我们只好把你抓起来。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我说:“我只是想说心中的大实话而已,只是言说一些基本常识罢了,读者粉丝有多少,我没有注意。不像你说得那么玄吧……”

    “谈心”结束后,桂林警方提出要查看我网上通讯的情况。我当时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公开透明的,我甚至可以把自己鸟鸟捞给他们看。

    他们来到我家后,我也没有往深处思考,就打开了两个网络通讯工具。于是他们趁机拷贝走了我的“QQ好友”和“Skype好友”的名单。

    抄去好友名单之后,我才醒悟和懊悔不迭。我感到桂林警方这种做法太不地道,像骗子和小偷一样,严重侵犯了我个人隐私,也侮辱了我的人格,使我感到很对不起朋友们。这让我在朋友们面前感到无地自容!

    拷去名单之后,有好几天,我一直深深陷入这种痛苦和懊悔的折磨之中。过了一个多月,朋友们表示理解后,我才从这种懊悔的折磨中跳出来。特请朋友们多多原谅!

    5、妻子的感悟

    妻子原来对于我从事的这种呕心沥血思考和写作,由于忙碌于工作,她不关心,也感到不解,甚至反感。有时,在我沉湎于阅读、思考或写作、而忘了顾及家务事的时候,她很是埋怨或发火。

    自我经历了当局拘押事件之后,妻子对我从事的事情的了解,就多得多了。因而就多了一份体贴和关心。不再像过去那样,时不时受到她的指责。这对于我集中精力解决一些学术理论问题,大有帮助。也使家庭生活过得和谐了。这确实对于构建和谐社会大有裨补。因为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所以我要好好感谢当局对我的刑事拘留。

    妻子原来自以为,精明强干的女人,会处理好一切。但在我刑事拘留过程中,她遇上很多事情,却没有人帮她拿主张。她感到很无助,精神上也没有个依托。在那段时间里,国内外的电话安慰和鼓励,才使她有信心勇敢面对。

    我出狱后,她才深有感触地对我说:看来男人墩在家里,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过去没有这种感觉,自你不在家时,又遇上那么多事情,我才认识到这一切……

    我则玩笑着说:古话不是说了嘛?女人再强干,屙尿也是上不得墙壁的嘛……

    6、原谅朋友的过错

    我被释放出来后,对于蒋平荣利用我对他的信任和友谊,打电话给我,而不告诉我实情。我对此心中耿耿,确实很不舒服。感到他为了警方,而出卖自己的朋友。做得太不地道了。只要他告诉我是谁在找我,就算被捕,我也绝不会责怪他。

    因为这种心理芥蒂,有一次,他遇见我,很热情地想跟我聊聊天,我说:“我不认识你!”就走开了。

    过了两个多月,有一次,他很诚恳地把我叫住跟我说:“当时遇到那种凶煞煞的情形,我没有经验,被吓着了。”并请求我原谅他。还说:“那天听了你说‘不认识’我之后,我当时就伤心得哭了……

    我想了想,也是啊!他也是一个受害者哩!他被警方利用,而失去了十多年的朋友的信任和友谊。

    我就温言安慰他说:“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吧。你能剖开心怀,我们还是过去的一样的朋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7、去北门派出所“兴师问罪”

    我被释放出来不久,感到北门派出所对我抄家的事情,完全是“葫芦官乱判葫芦案”。加上电脑被他们扣押了去,而没有电脑使用,我心里很不舒服。有一天,就去找到其指导员阎展明,跟他说:

    “你们这样搞,是执法犯法,是违法乱纪。我可以不看权势看私谊的。你们必须就你们执法犯法、违法乱纪向我赔礼道歉。我给你们一段时间,让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我等着你们,根据你们的诚意,我再决定采取下一步行动。”

    阎展明狡辩说:“我听上级的安排,没有错,道歉是不可能的。”

    我说:“好啊!你的上级利用你们,而你却像个傻卵一样。上级在我面前做好人,想方设法把我释放出来。而你们倒好,尽去做恶人。搞得卵火烫了。我会上检察院控告你们。我启动的诉讼案件,一般会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到时候,你的上级只好舍车保帅,而把你抛弃掉。你信不信?你不妥善处理这件事情,我完全可以送你进去关几年。要不要我试试看?对我公开赔礼道歉了,我可以放过你们。”

    阎展明听到我这样说后,只是默不作声。

    我看他三锤子也砸不出个闷屁来了,我就甩过一句话:“这段时间我可以等着,不要搞得我卵火烫了。到时候你就没有好果子吃!”然后就离开了那里。

    隔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就接到桂林国保的李(赵)警官的电话:“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搞大啦!搞得我为难。当然,被关押了一个月,心里有气,可以理解。我现在以弟兄的名义拜托你,就不要搞大了!好不好?过段时间,我想办法把电脑还给你……”

    我告诉他,“我不过要求北门派出所讲句人话而已。只要他们说句人话,我才不想耗费时间和精力去搞大的……”

    十三、后记

    1、一个月的审问,所涉及的范围很广泛,对话过程也很冗长。在这里,我只能凭事后回忆,摘取一些较为有趣的对话。因而这篇文字,只是审问对话的一小部分。全部记录下来,会记不胜记的。

    2、今天的这个记录,因为在时间上已过去了五个多月,难免遗忘一些具体细节。也有可能打乱了对答过程的前后秩序。也因为当时的舌战辩驳,较为口语化。而将这些口语化的东西转化为文字,就需要在表述上略略变化一下,才利于读者的阅读。

    3、审问我的警官一直宣称,他们没有把我当罪犯来看待,而是充分尊重了我的人格,且一再声言我在人格上跟他们是平等的。于是,在我取保候审释放之前,就跟他们索要审问过程的音像资料:“以往记者朋友采访我,会把音像文字资料给我一份。也希望你们复制一份,给我留个纪念。”

    审问我的警官马上说:“你要搞清楚耶!这是在审问你,不是接受记者采访的。”

    我于是揶揄他们说,“你们不是老是说,我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嘛。怎么这时候又不平等了。横竖都是你们有理!因为你们手上有权?”

    因此,如果以后弄到这些音像资料,我可以把与实际情形有出入的地方修正过来。以对自己的历史负责。

    4、这篇记录稿,目前还不能发表。只是传给关心我的朋友们了解一下。因为当局对我取保候审释放出来的条件是,要我在取保候审期间,必须“封笔”。即“不发表抨击时弊的文章”云云。

    我虽然知道这种封笔,是非法剥夺一个公民的言论自由,而没有任何法理依据。但我想,既然答应了,就不该违背自己的承诺。既然承诺了,不管对谁,都应该一样。

    也因为桂林警方要昧着良心听命于上级,才能保住饭碗,也有他们的难言苦衷。我跟他们前世无仇,今生无怨。我不想因为这篇文字,使他们感到为难,或砸了他们的饭碗,或得罪当地的有关人员。

    5、对我构陷迫害的最根本原因,我一直在思考和猜测。我想,郭国汀先生的那篇《我为荆楚抗辩》的文章,与我内心所思所想和所见略同。点出了《透过郭飞雄事件看胡锦涛真面目》一文,是我被构陷迫害的要害之处。

    也因为桂林警方对我的审问过程中,提到的“攻击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频率颇高,却不指出那篇文章的名字。我估计,这是北京给他们定下的调调,以免为那篇文章做免费广告。

    郭国汀先生心明如镜,真吾知己也。

    6、2007年64前夕,中国人权论坛发起的为六四烈士家属及伤残者捐款的活动,以公开表达我们的一点心意,以给这些人送去一点人道安慰……大伙委托我开设账户接受捐款,由朋友们监督稽核。

    在六四前夕,警方冻结了该账户。这次对我抄家和刑事拘留时,警方干脆抄走了那些存折。取保候审释放出来后,我多次跟他们索要,以便对这次捐款活动有一个了解,向朋友们作个交待。但他们一直回避,或声言不便归还。

    为此,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感到自责和难过。

    写于民国97年6月10日~18日

    荆楚